慕容正清十三岁生日那天风雪交加。零点看书
没有礼物,没有祝福,没有生日宴会……但是这些他都不在乎。
父母的冷淡,兄弟的鄙夷,同学的嘲讽……他都可以不在乎。
十三岁,慕容正清正上小学六年级。
生日那天他打算约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几位同学小聚一番。
只是,当他说出邀请的话后,换来的却是一通讥讽。
“过生日了?慕容少爷,你真能见鬼吗?十二可不是一个吉利的数字!”
“过生日就过生日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是大少爷,我可没钱给你买礼物。”
“还真把自己当一回儿事了,给你过生日?”
“我说慕容少爷啊,你真是少爷吗?生日都没人给你过!”
“我呢,听说慕容正清是慕容家最不待见的人,因为他就是一个不详的人!”
“喂,慕容少爷,你……”
他的眼前全是那些狰狞的嘴脸,那些痛苦不堪的记忆涌现。原本以为自己也可以和正常一样,原来不过是别人逗着玩罢了。
他发出尖锐的惨叫,甩开前来安抚的司机的手,抚开头顶的雨伞冲进风雪里。
十三岁的少年,青春正茂,是司机追不上的。
当时只顾着约朋友见面,下车时根本没有披上外衣。他穿着薄薄的v领毛衣沿着人行道奔跑,任由雪花顺着衣领飘进衣服中……
慕容卿被护士请到三楼的休息间,看到的就是嘴唇发青脸色苍白的少年。
在这寒冬腊月里,少年身上的衣服裤子全都水淋淋的。
“我要学医!”
见他进门,少年目光冰冷的缠上他,仿佛毒蛇从身上爬过。他听到少年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冰冷的没有一丝一毫起伏,仿佛电子设备中空洞冰冷的程序。
他愣了愣,不解的盯着少年:“学医?小清为什么突然想要学习?”
“我想要朋友,我想学医。”
“学医就有朋友吗?”他实在不明白,少年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然而,少年下面的话几乎让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故障。
“有啊,太平间不都是吗?”
少年平静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却让他遍体生寒。他不明白少年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假装一副很明的样子:“是哦,做了医生就有朋友了,你的病人会感激你,尊敬你。”
“不!我不要做医生!”少年声音一尖,目光狠辣,如困兽般嘶吼,“我要做法医!这样他们就会和我分享秘密,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了!他们永远也不会抛弃我!
要是他们还嫌弃我,我可以生气,他们不会跑,我会把他们全部砍成碎片,他们不跑说明还是在乎我的……”
“啪!”
听到少年极端至极的话,他一巴掌扇了上去打断少年的话,心疼又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一脚,“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能这样说话吗!”
“你不是没有朋友,只是他们不配做你朋友!”
“小清,你还小,很多东西都不懂,好了,回去吧。”
他疲惫的闭了闭眼。
这个侄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有时候他比少年更了解自己。
这么多年,他最怕的就是侄子的人格会被扭曲,他一直在避免,可是却避无可避。
这样的环境,小清如今这样也算是奇迹了。
“舅舅……”少年握紧拳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舅舅,请你不要讨厌我。”
这扑通一声跪的慕容卿心都颤了颤,胸口是窒息的疼,他压下眼中的滚烫,哑着嗓子开口:“好……舅舅教你医术……小清,你要记住,就是全世界都抛弃你,舅舅……永远都是站在你一边……”
所以,孩子,好好长大吧,有一天你会遇到更好的人,遇到配得上你的人。
他们会比舅舅更在乎你,为你赴汤蹈火。
“谢谢舅舅。”
看着男人转过去的后背,和颤抖的肩膀,少年心中一暖,就地磕了三个响头。
“舅舅,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亲人。”
“嗯。”孩子啊,是慕容家害了你,是慕容家欠了你的,二哥,你欠小清的东西,我替你还吧。
慕容卿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地上的少年,露出往日的温和:“我让司机来送你回去,回去让佣人熬点姜汤,别感冒了。”
“以后想学直接来医院就好了。”
“还有,生日快乐……”
也许,将孩子放在眼皮子下是最好的,小清还小,心上的伤口可以慢慢修复……
自那日之后,少年仿佛换了一个人,话越来越多,越来越爱笑,可他笑起来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而慕容卿也越来越弄不懂那孩子,仿佛一夜之间,慕容正清身上的倒刺被拔尽,却又在身边建起了铜墙铁壁。
最让慕容卿惊讶的是少年小小年纪就在医学上展示出来的超高天赋。有时候少年对医术的运用,连医院里的部门医生都自愧不如。
十三岁那年少年的性格大变,原本只是被人口头上诋毁两句,到头来还真人见人怕。
十五岁的时候,慕容正清搬出了本家,作为父亲的慕容霈没有任何过问。
从此慕容正清的生活四点一线:齐开医院、郊外别墅、学校、图书馆。
十三岁之后,慕容正清的身边再没有朋友出现过,永远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后来十七岁的时候,慕容正清才在公司外遇到被驱赶的东施,勉强有了一个朋友。
直到大学,他才真正的有了实际意义上的朋友。
第一次见到御小白,御小白正因为女友的分手露出受伤的神色。
当时他觉得很稀奇,御小白的皮囊也算是中上等,性格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就算是分手也不应该是那种深情的男人。
事实上,御小白他还就是。就算是被甩了,哪怕女友分手的原因那么不入耳,他也只是失望,没有一点怨恨。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接近一个人,而御小白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起初只是因为好奇,而后来御小白对异事异闻的看法更是让他惊讶。
相处下来,御小白单纯幼稚,还保留着小孩子对世界的期望。最重要的一点,他看待自己身上的阴阳眼,眼中除了羡慕敬佩,没有其他的杂质。
那时候,慕容正清隐隐觉得,也许这么多年,他等就是这么一个人出现……
慕容正清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打开床头的夜视灯,放下手术刀,描摹着掌心的伤口。
小白,你还真是无处不在,就连我想要好好的缅怀一下舅舅,你都要从我的脑中冒出来。也许,是因为你太懂我了。
轻轻长叹一声,他拿起放在枕边的青鸾玉对着夜视灯探究。
这辈子,他慕容正清本就无欲无求,唯一想要的便是在乎的人都好好的,如今舅舅不知所踪。
身边唯一剩下的就是小白。
至于东施,本来就来历不明,要是老老实实那就勉强算一个,要是两面三刀,也就别怪他无情。
他看着青鸾玉在灯光的光晕下,眼中闪过一道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