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芸楚当然知道倾浅突然拔腿跑出东暖阁是为何事,因为玉娥帮她退衣服的手停了。
“拿一块方巾来,沾了水!”玉娥冲倾浅道,又不忍地看看穆芸楚的背部。
倾浅将方巾送来,玉娥接过,冲穆芸楚道“小姐忍着点,属下得将伤口处理一下!”
“嗯!”穆芸楚点头。
玉娥手中的方巾是浸过盐水的,伤口上撒盐,穆芸楚咬住下嘴唇一言不发,却眉目紧蹙,身子抽了一抽。
“暻世子说用浸了盐水的方巾才能除了伤口的脏物!”倾浅见穆芸楚忍得辛苦,自己也在一旁皱着眉目。
穆芸楚点了点头。
须臾,玉娥将粘连在穆芸楚伤口处的衣服退下,接过倾浅从西暖阁拿来的膏药替她上了药,又在上药处一一贴了云暻特质的一方方小纱巾。
那药温凉,涂抹在伤口,顿时所有的疼痛全数消失了,只有丝丝凉意浸入身体。
几人忙活了一大早,终于将穆芸楚身上的伤全数处理过,又上了药,她收拾好,又清淡地吃了些,便抬步出了东暖阁,立在门口看向西暖阁,默声道“他该是生气了吧!”
玉娥站在穆芸楚身后,也看着西暖阁,迎着穆芸楚的声音,说了句“暻世子昨夜守了小姐一夜,倾浅说方才去西暖阁拿药……暻世子面色很不好,似是生病了!”
穆芸楚闻声,偏了偏头看了一眼玉娥,想起前一日他面色煞白,便抬步朝着西暖阁去。
“芸楚小姐!”狄风挡在门口,低头低声道“我家世子如今正在补眠,芸楚小姐还是请回吧!”
穆芸楚看了一眼狄风,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平时她出入西暖阁,狄风从来不阻拦的。
“云暻,我知道你醒着,我只是……”穆芸楚低头掐了掐自己的指头,抬头微声道“只是担心你身体抱恙!你若不愿见我,我也不会硬闯,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她转身下了台阶。
“吱”西暖阁的门打开,穆芸楚回身,云暻一身月白,面目稍显疲惫地立在门口,正看着她,与她目光相迎。
他并未说话,只是转身进了屋内,并没有关门,意思不言而喻,狄风安静地退开。
穆芸楚站在原地怔了怔,又抬步进了西暖阁,她转身关上门,一转身,云暻立在身前,看着她,她一惊,不由得身子紧贴在门上,撇开眼不看他,说了句“你的身体”。
云暻不容她躲闪,向她近了一步,一只手支在门上,一只手抬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目光相遇,低哑着声音问“穆芸楚,我是你什么人?”
“救命恩人!”穆芸楚低眉,不看他的眼,回声道。
“只是救命恩人吗?”云暻手下一用力,又抬了抬她的下巴,身子向前倾了倾,凑近她,她心下一紧张,撇开脸,说了句“你脸色不好,好好休息吧,今日不是要回京吗,路途颠簸!”抬手去推他搭在门上圈着自己的胳膊。
云暻反手,抓住她抬起的手,刚好抓在她的伤口处,她低声闷哼,皱了皱眉,抬眼看着云暻,心下有些恼意。想着,这两日是怎么了,难道先严梓筱之后,云暻也抽风了吗。
她试着挣脱,再一次认同了论体力,女人永远不是男人的对手这句话。
“云暻,我受着伤呢!”她看着云暻,低声说了句。
云暻并未松手,反而手下更用力,平静地说了句“我知道!”。
穆芸楚又皱了皱眉,再不言语,二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须臾,云暻突然俯身,穆芸楚唇瓣传来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她一惊,双目圆睁,又瞬间紧闭双眼,屏住呼吸,手下的拳头紧了紧,并未推开云暻,也未反抗。
须臾,云暻突然起身,低喃一句“你也是这样接受了他吗?”便松开了手,目光冷冷地看着穆芸楚,声音也是极低冷。
穆芸楚被云暻的话又一惊,此时的云暻,眸光散着一种说不清的冷清,让人不敢多看,仿佛再多看一眼,便被他眼中的黑雾吞噬了一般。
穆芸楚睁眼,突然苦笑一声,挑眼看了一眼云暻,冷着声音道“说的好像我反抗了你们就会放过我一般!穆芸珠当时定是反抗的紧吧,应该是恨不得死了吧!困兽之斗和逆来顺受有区别吗?”她反问一句,用力推开云暻,转身开门。
云暻被穆芸楚的话怔住,被她推的向后退了两步,并未阻止她离开。
“这些时日得暻世子劳心劳力照顾,看暻世子该是累极了,今日回京,我与芸珠妹妹同车,就不扰世子清休了,等回了京城,我定会让老太太好好答谢暻世子,你我本无什交情,我虽失忆,却也知道自己不得人喜,我们还是回到之前的关系吧,云暻也罢,严梓筱也好,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穆芸楚停在西暖阁门口撂下狠话,头也不回地朝着东暖阁而去。
玉娥等人本来觉得穆芸楚对云暻的态度有所转变,心下暗喜,特别是狄风,他跟在云暻身边,与他一起长大,云暻的事情和心思,他哪里有不知道的,但是方才他隐在暗处,将他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不禁心下一紧张,现身在门口,微声道“世子!”
“昨夜严梓钰宿在了南苑,穆芸珠应又下不了床了!”云暻轻声叹道。
狄风立刻会意,飘身出了别院,向南苑而去,不多时,鸠卓红着眼眶跌跌撞撞地向严梓钰所在的中庭而去,恰逢穆芸楚往南苑,二人一个担心主子,慌不择路,一个心中烦闷,眼不识人,在南苑门口的小径上撞了个满怀。
鸠卓跌坐在地,穆芸楚也差点跌倒,被玉娥扶住,恰被碰到伤口,她皱了皱眉。
“你神色如此慌张,可是芸珠妹妹出了何事?”穆芸楚看鸠卓紧张地问道。
“芸楚小姐,您快救救我家小姐吧,她……她……”鸠卓心下着急,语不成句。
“你别慌,慢慢将话说清楚,她怎么了?”穆芸楚扶起鸠卓,温声说着,抬步进了南苑,入了穆芸珠的闺阁,她顿时傻了眼。
穆芸珠一脸煞白地躺在床上,昏睡不醒。若非亲眼所见,穆芸楚便一直觉得云暻当日怼严梓钰的话不过是胡诌来的,她偏头看向一旁的鸠卓。
“昨夜御子喝的酩酊大醉,闯进小姐的闺房,至天亮才离开……”鸠卓红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