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立的两座山拔地而起,像是定在地上的两剑锋,两山之间夹一窄道,正面看去,像是相邻而立的两只笋。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这里有一线天?”穆芸楚扭头问云暻“再说,这山这么高,我们怎么上去,就算上去了,也精疲力尽了!”
云暻不说话,揽住穆芸楚的腰身,飞身而起,以离弦之箭迅速向上,穆芸楚只觉一阵晕乎,已经被云暻带着至了两山之间的缝隙处,窄窄的一条道恰容得一人侧身行走,脚下是一架软桥,抬头处越往上越窄,的确如一线天。
“你是如何知道这里的?”穆芸楚小心翼翼地随着云暻向前挪着步子,问道。
“十年前遭人迫害,与你一起掉落山崖时!”云暻毫不隐瞒。
穆芸楚停步,不再随着云暻向前。
“怎么了?”云暻问。
“我没有这些记忆,所以不知道这里,也不知道这里的奥妙!”穆芸楚有些丧气道。
“走吧,今夜我们得等在这里,待明日真的日上三竿后才能知晓!”云暻拉着她的胳膊扯了扯,又向前挪过去。
穆芸楚便不再拒绝,二人一前一后,向里挪着,一个时辰将尽,他们终于到了宽敞处,进了山洞,这山洞在九重山东山的中间,不在此的话,从外面看,根本不知道这九重山东山竟然是个空壳。
山洞里不见阳光,却苍翠无比,山洞深处的峭壁上有涓涓细流,像一袖珍的水帘瀑布,右面有一石床,墨玉色,其表面光滑无比,却像是有人常年在上面练功所致,因为石床周边是粗糙且有棱角的。
石床对面有一石桌,四面有石凳,石桌上是刻上去的棋盘,黑白棋子安静地躺在棋盘的格子上,像是各司其职的士兵。细细看去,这是盘未下完的棋局,却无从下手,黑白双方棋逢对手,不相上下。
“这里之前有人住过!”穆芸楚看着棋盘,更确定了这个想法,因为石床是干净的,石桌和石凳,包括石桌上的棋盘和棋盘里的棋子,一一纤尘不染。
“是你?”穆芸楚问云暻。
“你该看看那藤蔓之后!”云暻提醒穆芸楚。
她走过去,伸手扯开藤蔓,映入眼帘的全数是武功招数,她瞳孔放大,将山洞四壁的藤蔓一一快速地掀开,两面是男子图,两面是女子图,还有一些武功心法刻在人形一旁。
她并不惊讶,云暻已然说过十年前他们遭难双双坠崖时发现了这里,这已经说明他经常来此,不然他又怎会准确无误地寻到这里,又准确无误地带她上来,还准确无误地进了这山洞。
“你早就知道这里是一线天?”穆芸楚问云暻。
“今日才知!”云暻摇头,“早前只是猜测,这九重山有东西二山,东山中空,我早已知晓,但是西山正对东山,应该有玄机,我却一直未参透!”
“这么说你知道一线天?也知道那首判词?”穆芸楚再问。
“嗯!”云暻点头,继续道“十年前你我遭难坠落此处,幸得一高人相救,当时你伤的太重,他保住了你的命,我之后清醒,他便带我认识了这里,告诉我若想手刃仇人,便可等时机成熟之后来此练功,顺便将那首判词念给我,说若是我解不开其中之谜,待有一日我此生的有缘人定会为我解惑!”
有缘人?穆芸楚鼓了鼓嘴,这事还真是奇怪!“所以你称病三年,其实是来此练功?”她问。
云暻抬眼,惊讶地看着穆芸楚。
“你也不必惊讶,是严梓筱告诉我说你三年未出云王府,卧病在床,但是当日我在良品阁与你相撞,便知道你身体没病,虽然那时候我不识你,后来我在西大街翻了马车你腾空将我接住,手下的力度也是不轻,试问一个卧床将养的人哪里就有那等身手,比严梓筱可是好了不止一点!真不知道他为何要称你‘病西施’,叫你‘伪装者’还差不多!”
“病西施是你开始叫的,后来严梓筱才跟着叫的!”云暻有些不满地道。
穆芸楚立刻两眼圆睁,指着自己弯着腰跑到云暻面前,“什么?你说什么?你说病西施是我开始叫的?你的意思是,你这优雅别致奇葩极品的外号,是我给你起的!”,她惊讶地两只眼珠子就快蹦出来了。
云暻挑眼看了她一眼,虽不言语,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啊,哈哈,哈哈”穆芸楚起身,两手抓着自己的青丝,仰面朝天,脚下乱踱着步子,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般,“怎么可能,我才到这个世界几……天!”她突然止了笑,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她才到这个世界几天,严梓筱当时叫云暻病西施的时候她可是第一次见他,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又怎么会给他起了外号?
但是反过来想想,云暻虽腹黑毒舌,却出口无虚言。那说明什么?她就是穆芸楚,她不是借尸还魂,是真的只是失忆了的穆芸楚!但是她明明当时在蓬莱园时穿进这个身体的,这怎么解释?
穆芸楚想到这里,脑子一片混乱,再不比之前疯疯癫癫,而是满面愁容,一屁股坐在云暻身边,撇着嘴板着脸耷拉着脑袋。
“这种事情要顺其自然,你既然当初做了选择,就该知道后果如何,就算不知,也应该做好了一切准备,如今何必再庸人自扰!”云暻扭头看着她,口气中像是开解一个钻了牛角尖的人,但是话语中却透漏着其他信息。
什么叫当初做了选择,难道她失忆还是自己自愿的不成?穆芸楚心中的郁闷又加深了一层,疑惑更是加深了一层,她觉得自己对自己而言就是一个难解之谜,比十万个为什么还难回答,别人尚且对他的过往了如指掌,她自己却一无所知,这就像别人伸出捏着的拳头让你猜哪个手里握了东西,她怎么知道。
对过去一无所知,对未来更是,而且她这个身体还频频招来杀身之祸,现今的自己又不是个老实本分的主,生了一副大家闺秀的身子和容貌,却附带了一颗闲不住的心和一双稳不住的脚,还长了一张不吃亏的嘴!
她终于安静地坐在石床边上,心中的郁闷此时占据了大半个灵魂,她哪里还有心情像之前一样说笑。
云暻看了看她,温言道“总有一日你会将所有的事情忆起的!”又自言自语道“我多希望你能记起,又多希望你能忘记!”
穆芸楚瞬间扭头,怔怔地看着云暻,一双眸子写满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云暻似是又将她的心思看透,起身道“今晚就勉强宿在这里吧,明日还得等到日上三竿,早点休息!”,他坐在了石桌旁,去参那局成了死局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