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无阻，直直往比武场而去，一路上透过车帘，穆芸楚听得清楚，都是说昨夜她与云暻遭了刺杀，此事的风波却吵得比哪次都大，她心下感叹，云暻若想做一件事，定没有做不成的吧，他昨夜才吩咐暗鬼的事，今日便刮起了风浪。

事情从来都是首尾相连的，就如日子年年年头接年尾，月月月圆逢月半，也就是那么回事。

于是她当日与东盈岄在皇宫附近遭人截杀的事，与云暻在九重山遭人围剿的事，甚至十年前在天坛祭祀时二人九死一生，从此二人性情大变，暻世子足不出府，穆芸楚眼高于顶不言苟笑的事，再一次在皇城沸腾起来，人们说的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她知道这是云暻的手段，他这是在给圣君摊牌了，十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历经十年明察暗访，如何会寻不到蛛丝马迹，若非如此，那各自手中的江湖势力与在各处的产业说明了什么。

“太后大限将至，估计过不了几日了！”就在穆芸楚愣神的时间，云暻开口。

“为何？”她顿时双目紧蹙，若说之前失忆的她，也许在听到这个噩耗时并无多少情绪，顶多说一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而今她记忆恢复，自是想起了几乎从小教养在太后身边，她待她与云暻比任何一公主与圣子都好，十几年的感情，如何不是晴天霹雳。

“我昨日去万寿宫看她她还好好的！”

云暻紧了紧手臂，脸贴紧她的脸，道“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们入宫，太后让我们将存在她那里的东西搬出来？”

“记得！”穆芸楚酸着鼻子点点头。

“太后的吃食中一直掺杂了寒石散，三年前郑药医无意中发觉，便找人告诉了我，我知道定是有人不愿太后久活于世才下此毒手，你几乎是教养在太后身边……后来我借机进宫为太后诊治，太后说还未看你我大婚，我便暗中配了药只能减缓寒石散对她身体的毒害，但是太后中毒太深，根本无法根除，服用寒石散者皮肤细腻白皙，所以从外表看，太后是健康无疑！那寒石散毒害五脏六腑，她老人家撑不住了！”

手中紧攥着云暻的月白银纹水袖，穆芸楚恨的咬牙，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云暻掰开穆芸楚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温声道“今日罢了去趟万寿宫吧，说不定……这是你我最后见她老人家了！”

穆芸楚将脸埋进云暻怀中，长长吸了一口气，紧闭着双眼点了点头，须臾，哑着声音道“云暻，我会为太后，为我们报仇的！如今我爹爹回来，今日我就当着圣君的面让他为我们赐婚，看他能狡猾到何时！”

“好！”云暻点头，“但是这种事，还是我来比较好，他不是许诺我，只要我有朝一日有两情相悦之人，他便为我赐婚，我们今日就验证一下他的君无戏言！”

“嗯！”穆芸楚在他怀中点头“三年前你装病不曾出席夜宴，后趁夜出府往九重山修习老道传于你的返璞归真修真之法，当时穆芸珠就在柳树之后，她如今是他的人，会不会将当年之事全数告知于他？”她问。

“告知又如何，你我当初既能视若不见，如今何必有所担心！”云暻沉了声音，“何况，南堂氏的隐秘之地不是那般好寻的，当年的圣祖圣君比他精明了不知多少，几乎将这天下翻了一遍尚且未任何收获，他如何能有所查！”

“你的返璞归真，我的四大皆空，都是真修，却始终破不了最后一层！”穆芸楚有些失落道。

“师父说过，不能强求，有中生无，无中含有，机缘之下，你我才能大成！”

“嗯！”她点点头。

“如今时局，于你我越是不利，我们还是得有所准备，一旦不能为他所用，他定是不会让存在的，这是严氏一直以来的作风，从十年前你我遭难第二晚一夜之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玉王府便可见，幕后之人虽做的滴水不漏，你我却看的清楚，若非当时救了玉枫玉檀兄妹，玉王府便真在这个世上绝迹了，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他如何会容下你我！”

云暻说的这些，穆芸楚当然未记起，她皱眉看向云暻。

云暻不再言语，他想起当日被救回云王府的第二晚，二人本来奉了太后命入宫的，却阴差阳错遇到当时七大世家的玉王府遭人迫害，于是潜进了玉王府，躲在暗处亲眼见了誉王与王妃被化尸，玉王府上下百余口人化作一缕青烟飘散，不曾留下一丝血迹。

就在二人悄悄出府的时间，发现了玉王府世子玉枫与其妹玉檀，二人吓的不轻，双手捂着嘴，小脸挂满泪痕，于是他与穆芸楚蒙着兄妹两的眼睛，四人从玉王府的水渠里爬出，趁夜将兄妹二人送往了冰灵寺慧善大师处。

三年前云暻趁夜宴称病，二人偷偷出了云王府，他往九重山寻老道，她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五日将玉枫玉檀兄妹二人趁夜送往了迷雾山袖手老道手中，以自己身上的碧血麒麟作为交换，让袖手老道收了二人为关门弟子且从此不再收徒弟。

玉王府被连根拔起的第二日，天下张贴皇榜，言继云王府与将军府遭祭坛遭难之后玉王府一夜之间消失于京都，玉枫世子与玉檀小姐不知所踪，特发皇榜昭告天下，能将玉王府小世子与小姐寻到之人赏万金。

一时之间闹得人心惶惶，人们都想起四年前北朔帝女花下凡历劫之说，都言妖魔作祟，北朔前朝叶氏当时也是丢了小王子与小公主，玉王府丢失小世子与小姐，又联想起前日里死里逃生的将军府小姐与云王府小世子，故妖魔作祟的传言更盛，无人相信是人为，当时的谣言为行凶的幕后黑手提供了很好的屏障。

皇室一边张贴着皇榜寻找玉王府两位失踪的孩子，一边让钦天监夜观星象，最后以一句“皇宫以北，天狼星带煞，黑雾缭绕，压制紫微星之光，故此灾祸不断！”

又言玉王府的小世子与小姐已罹难，至于云王府的小世子与将军府的小姐能九死一生，安平而归，完全是因为将军府的小姐乃镇国明珠，天命所保，就是妖孽害人，将军府的小姐也有上苍庇佑，云王府小世子是得了将军府小姐的慧光。

钦天监夜观星象的第二日皇榜再一次张贴到了天齐的大街小巷，于是玉王府上下数百口人命便以一句“妖孽作祟”不了了之，自此黎民夜不出户，人人担惊受怕，户户门窗紧闭，这样的状况持续了整整一年多。

直到玉王府从人们记忆中消失，从此七大世家成了六大世家，于是圣君下令，为保京中数百万百姓以及天齐黎民百姓，将玉王府连夜铲平，从此玉王府算是真正消失了。

“今日玉枫与玉檀会来，严梓夕会来，还有”

“玉枫玉檀是谁？”穆芸楚不等云暻将话讲完，两眼扑闪着问他“严梓夕是圣君的六圣子，玉枫与玉檀是什么人？难道也是因为犯罪被贬逐在外的人？”

“是你我的两位故人！”云暻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