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宫内,殿门紧闭,只有微微烛火摇曳。
小泉子站在宫门外蹙眉看着宫内,时不时探口气。
圣君自从冰灵寺回来之后,每夜夜深人静时,总会身着单薄的里衣,一人掌灯往凤翔宫,一坐便是一夜。起初圣君不让他跟着,时间长了,圣君也不再驱赶他,由着他亦步亦趋随着。
那日英武殿之后,圣君软禁了贤妃,后来从十圣子口中知道了九公主联合贤妃陷害圣后,先处办了贤妃。
九公主,在知道十圣子与圣后娘娘走的近时,曾以以十圣子幼龄哄骗其下手陷害圣后,后遭了十圣子拒绝,便买通贤妃身边的侍女,对其投了假孕之药,引开当晚准备往凤翔宫用膳的圣君,利用暻世子威胁圣后。
但是圣后却没有给圣君投毒,而且她知道,九公主定会亲自下手的,所以当时才反应异常,而十圣子也是担心这一点,才在那晚前往凤翔宫。
圣君知道这一切之后大怒,虽然玉枫丞相进言贤妃被人利用,但是圣君恨她与九公主合力算计圣后,心意不改,依旧打入冷宫。
至于九公主,圣君知道他要处办夜龙监,必定不要通过护国三公与御史台,定是一下子处办不了,只能拿捏着她的短处送往皇庙软禁起来。
小泉子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时出神,连严梓筱出了凤翔宫唤他两遍他也不曾听见。
“在想什么,朕都唤你两遍了!”严梓筱微微弯身,含笑抬头看着他。
面下突然显出圣君的脸,小泉子一紧张,迅速后退两步,左脚踩着右脚的脚后跟,咕咚一声绊倒在地上。
严梓筱却难得地负手而立看着他,笑起来。
小泉子一轱辘爬起来,跪地叩首,立马战战兢兢请罪,严梓筱却看着他,似乎心情大好地摆摆手,转身向前而去。
小泉子一脸无知状,匆匆随在他身后。
“听静妃最近身子不好,随朕去看看!”严梓筱破天荒地主动提出去妃子寝宫。
小泉子心中又打起了鼓,上次圣君往贤妃宫中一夜,第二日贤妃从四妃之首降为圣侍,打入冷宫,后在文妃寝宫一夜,第二日便以文妃不守女子礼教,擅逞口舌之能禁足半年,罚俸一年,再后来,后宫妃子宁肯长夜独守,也祈祷圣君不要往自己寝宫,她们终于明白,凤翔宫的那位不再,连着圣君的心,也跟着走了。
小泉子安安静静地跟在严梓筱身后,到了欢夕宫门口,严梓筱顿足,负手而立,小泉子安安静静立在他身后,尽量不闻呼吸,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怎么,难道要让朕亲自上前扣门通报?”严梓筱回身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问道。
小泉子心下刷刷一惊,心想,不是圣君自己说过,日后往嫔妃宫中不必通报的吗。
“你不通报,难道这夜深人静的,咱们要在这里站着等到明晨?”严梓筱面上笑意不变道。
小泉子又打了个寒噤,心想圣君这样的笑太可怕了,每次他这样笑的时候就没有好事。他突然想起来,圣君还是圣子时,第一次这样笑眯眯对京中一个爱慕他的大臣之女说着话,结果第二日,那女子便被远嫁番邦,再想想,似乎他从未以这种神态对着说过话的人,这世间只有圣后一人,圣后在的那段时间,他也从不这样笑过,但是圣后去了之后,他又恢复了这种无论喜怒哀乐都笑眯眯的神情,但是小泉子很清楚,圣君笑的看似越是明媚,那个人就越倒霉。
“还不扣门通报?”严梓筱笑看着小泉子,挑了挑眉。
小泉子心里咯噔一下,想着不要明晨圣君卸了他这个内务大总管,将他打发去罪奴所,这样想着,又立即上前轻轻扣门去了。
当晚严梓并没有宿在静妃处,借着月光缓步走到了帝寝殿。
第二日,一道圣谕传到了静妃宫里,不久之后,静妃宫里传来一阵痛哭,再后来,整个皇城传出静妃因为病重,圣君体恤静妃,特许其回家省亲并养病,什么时候病好了便自回宫。
没有人知道当晚圣君往静妃宫中时静妃做了什么,但是第二日民间说书人只说当晚圣君亲自往静妃寝宫,静妃以身子生病,不能侍候圣君为由,将圣君拒之门外,圣君气怒之下才将其遣送回娘家。
小泉子当时去传口谕,说到那一句“待养好身子自回宫”时,心中又打了一个寒噤,他这才明白,没有圣君口谕,静妃要回宫,恐怕遥遥无期,而五城兵马司林谕当时上完早朝回府,看见本该在宫中的女儿在家中,还有长久居住的趋势时,心中更是不安,再从女儿口中听说了圣君口谕之后,当场额头青筋暴出,气恨地说了一句“糊涂”,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御书房中,严梓筱正在批复奏折,听到小泉子通报五城兵马司府内的事情时,不禁嗤笑一声,一甩手丢了手中的笔,双手枕于脑后靠在椅中,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闭起眼睛不说话了。
小泉子看不透圣君这究竟是何意思,只替后宫现在唯一还没有被波及的明妃暗暗捏了把汗,自求多福吧,说不定哪日圣君心情好了,也光顾明庆宫了,而在明庆宫的明妃,也心中咚咚咚打着鼓,整日里拉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疑神疑鬼地问“是不是明日就是我了?”,心中又甚是感叹。
当初她们四妃一起进宫,知道凤翔宫的那位之后,心中难免不快,后来她终于不在了,她们心中都暗自高兴,想着只要她不在了,那剩下的她们四人便都有机会赢得圣君的心,谁知圣君却突然一个一个拿捏了,她顿时心中大悔,恨不得凤翔宫那位死而复生,但是她早已尸骨无存。
丫鬟轻轻拍着敬思萌的手背,安慰道“娘娘不必担心,贤妃被处办,是她假孕争宠,奴婢还听说她曾上前往凤翔宫得罪过那位,而文妃,好像当夜在圣君枕畔吹耳边风,说贤妃如何如何,似乎是说圣君处办贤妃太轻了,圣君最讨厌恶毒还自诩聪明的女人,如何会放过她!最主要的,听闻文妃还说了已故的圣后娘娘什么不好的话,美其名曰为圣君抱打不平,圣君时什么人?一国之君啊,能任他人评头论足,何况说的还是他视若珍宝之人!至于静妃,更不必说了!”
明妃抬头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眼中满是泪水。
“所以若是圣君真的来了,娘娘什么都不要多说,圣君若是问,您就装傻充愣,不出毛病就是没毛病!”
明妃终于安心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