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芸楚一人在黄泉之下养身,穆芸楠与叶兰青却也不着急找她,好像心底断定,她必然无恙,只是二人等了整整一月,也不见黄泉有何变化,更不见穆芸楚人,饶是再好的心态,也开始着急。
期间穆芸楠多次跳进黄泉,意图潜水探寻,却无论如何也潜不下去,就像泉下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整个托起。
二人虽寻到了一些可食用的东西,都是土里挖出来的草根,雪白的葫芦状,又脆又甜,二人每日食一点这土里挖出来的玩意儿,便闭幕调息,本就是高手,靠着这东西,也就坚持下来了。
这一日,穆芸楚和往常一样,由灵鸟陪同,往灵泉去。
灵鸟是她给起的名字,珍珠果也是她起的名字,灵泉也是,因为她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有灵性,便以“灵”唤名。
她体内的毒素已经拔除,身体轻快了许多,只是七哥月的身子,已经有些沉,不过起色倒是好了许多。
本来体内毒素拔除之后她便想离开,对着指尖啾啾啾叫的灵鸟说了想离开,又问它们如何才能离开这里,她害怕两个哥哥久不见自己,会着急。
但是无论她怎么问这几只小家伙,它们总是啾啾啾乱叫一通,在她看来,这些小家伙是不想她离开,有顾左右而言他的嫌疑。
她知道这些鸟儿都具灵性,通人性,她也想过,或许,这是传说中帝女的居所,因为到这里不久,有一日,这些小东西啄着她的衣裳,扯着她,在灵泉不远处一大的足够无人伸展长臂才能抱住的灵果树树干上,发现了一人为造出的洞,进去以后又是另一番情景。
树干内空,有向下的台阶,顺着台阶下去,是宽敞的暗室,暗室内却镶嵌了好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本来漆黑的暗室照的如白昼。
暗室里有淡淡的悠悠果香,让人陶醉,雕花大床周边帷幔深深,案几上白玉茶壶像是蒙尘的明珠,墙壁上挂着一张弓,却没有箭。
她当时有些诧异,没想到这里还真有人住过,但是再看看灰尘满布,便知道定是很久无人居住了。
她不知道灵鸟带她来此地干什么,但是凭借她已经对这些小东西的了解,估计是想让她住在这里,于是也便问了,果然它们啾啾啾地欢快地叫唤。
她也不推辞,顺便将暗室内收拾打扫了一番,也便累极。
往日睡在外面,虽一点不冷,她也常常和衣而睡,如今有室有床有被褥,她也不纠结。
说来也怪,这暗室中的东西看似好久不用,但是都完好如初,哪怕是放在床上的锦绣被褥,柜阁里的衣物,也都未曾又一点褪色或者不禁折腾。
刚开始她有些诧异,这些制造帷幔和衣物的布料,到底是什么制成,竟然这般耐得时间蚕蚀,直到后来看到枕头下的一本书,她才知道,原来制造这些被褥的布料,就是这灵泉边那些矮树上结的棉。
她将外罩的青冥裳脱下来轻轻搭在床边的衣杖上。
“吧嗒”一声,什么东西掉落,她低头一看,才想起来一直被自己封在怀中的风穹弦。
“有了!”她顿时疲累去了一大半,咬破手指在风穹弦上滴了血。
“我在这里弹琴的话,哥哥们应该能听见吧?”她笑问落在琴身上欢快跳跃的灵鸟。
“啾啾啾”又是一阵烦躁的叫声。
每次她只要露出要离开的神情,或者话语中有暗示,这些小家伙必定会以“愤怒”之声来抗议。
于是她也便作罢。
当时进到黄泉底下不过半月,体内的蛊毒尚未完全拔出,她便也安心住下来,每日特定的时辰,灵鸟就会飞进来啾啾啾叫她吃珍珠果,陪她饮灵泉水,吃灵果,再陪她回去睡觉散毒。
一月匆匆到来,她体内的蛊毒已经尽除,这是她问灵鸟得出的接过,自从知道这里的珍珠果,灵果和灵泉水都有助于她拔除体内被碧落珠和黄泉水打散的蛊毒,她便每日食用完,第二日都会问灵鸟。
有一日她再问,灵鸟不再啾啾啾地叫,而是啄破了同伴的身子,鸟喙染了伤口的血,飞落在她指尖,被啄的灵鸟啾啾啾啄她手指,她懂了,也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而后那只喙上沾血的灵鸟将血染在她指尖的血珠上,血珠立马变色,殷红的血变成了黑红。
她一看便知,只有带毒的血,才是黑血,那便说明她体内的蛊毒尚未除尽。
得到这样的结果,她有些失望,却也只能耐着性子,也不再问灵鸟,自己体内的毒是不是完全解了,她觉得,灵鸟一定会在那时候告诉她。
又一日,她睡得迷迷糊糊,这时,她已在这里将近一月,迷糊中听得耳边有啾啾啾的鸟叫声,很熟悉,而后是扑棱棱的煽动翅膀的声音,而且脸颊处有呼呼凉凉的风吹过。
她知道,是那几只小东西又来唤她起床吃珍珠果的时间了。她知道灵果和灵泉,却从未见过珍珠果树,只是每日这些灵鸟都会采摘了来,然后啾啾啾地唤她起床,空腹之下吃了一捧珍珠果。
和往常一样,她紧闭着眼睛伸手去枕头边摸,却抓了个空。
灵鸟还是啾啾叫不停,并不像平日,只要闹醒了她便安静下来。
被吵得实在忍不住,她一轱辘爬起来,却因为渐沉重的身子,动作还是很慢,很小心。
“干什么?”她轻轻弹了弹手边最近的轻啄她手背的灵鸟毛茸茸的脑袋,笑问。
“啾啾啾”身边飞起的一只灵鸟在耳边鸣叫。
她一回头,见那灵鸟喙上沾血,便顿时明白了,它们这是要让她试血。
这是第二次试血,有上一次的失望,这一次她有些紧张,紧张地咬破手指,小心翼翼让灵鸟将喙上的血染在指尖的血珠上。
她闭着眼,等着灵鸟的叫声,却奇怪,一声鸟鸣都没有了,安静的很。
她微微侧头,缓缓睁开一只眼睛去看,顿时一惊,又立马睁开另一只眼睛。
指尖的血珠殷红殷红,没有变成上次的黑红。
她一时呆住,惊喜来的太突然,有些恍然。
须臾,灵鸟围成圈,啾啾啾地在她面前盘旋而飞,欢快愉悦,她便知道,眼前的不是梦,是真实。
不知何时,她两颊已湿透,那是泪水。
这么长时间,这么长时间,她以为再没可能活下去,以为腹中的孩子会在她闭上眼的那一日,与她生死相随,以为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以为自己真的要客死异乡。
如今,却可以好好活着,好好看着腹中孩儿一日日长大,可以让他好好出生,甚至可以看着他慢慢长大。
“云暻”她双手捂住脸,呜咽出声,这一刻,她对他的思念,终于如决堤洪水,汹涌而出,不是不相思,只是害怕都是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