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芸楠和叶兰青赶来，已经是三日之后，而且是三日之后的深夜赶来的，与穆芸楚和南宫泰，南宫婉在一起聊了不到一个时辰，二人便又匆匆赶回了军营。

虽然胜负已分，但是叶兰青丝毫不敢有所懈怠和放松，若遇上一般的对手，或许他不会这么谨慎，但是对手是夜明君，是一个可以从不可能中制造出可能的人，他不能轻视，而且，他从来没有轻视过他。

穆芸楚本来不好的心情，随着叶兰青和穆芸楠的到来，好了很多，但是想到如今夜明君的处境和他即将的结局，她心情又滴落了下来。

本来她来北朔，也是赴夜明君的约，是以，在叶兰青和穆芸楠要离开的时候，她提出一起去，但是被叶兰青当场拒绝了。

穆芸楚不开心，这事她当初离开北朔时，已经和叶兰青坦白过，而且在来之前，她也已经书信于他，告诉了他，自己此来的目的，如今他是不让她去了吗。

她蹙起秀眉，一言不发地站着。

看着这样的穆芸楚，叶兰青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他是想好好保护她，他知道她与夜明君之间的关系，她是不忍他去死的，而且还是死在自己的亲生哥哥手中。

他不想将她陷在两难境地，如果可以，他想让她永远远离这些，但是他放不下国破家亡的仇恨。

叶兰青蹙了蹙眉，双手搭上穆芸楚的肩膀，低眉看着她，声音是一贯对她的温柔“兰曦，听哥哥的话，不要去了好不好？”穆芸楚低着头，并不回答他的话，她不摇头也不点头，甚至连抬头看他一眼也没有。

“哥哥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这是最后一站，虽然胜负已分，但是危险还是存在，我不能在最后一站中，将你置身危险之中，而且还有两个孩子！”

穆芸楚还是不说话，但是双眼却有些泛红，眉头皱的更紧了。

“哥哥知道，你不想失信于他，哥哥也知道，或许这是你能见他的最后一面，就算死，你也不愿意他带着遗憾离开，所以才要去赴约，哥哥相信他不会伤害你，但是他身边那么多人，他不伤害你，其他人就不会吗？”

“一个夜明烟，还有一个如今倒戈的夜明远，他们知道他看重你，若是到时候你落在夜明烟手中，你不但是他的软肋，更是我的软肋！”

“夜明烟会用你和孩子威胁他奋起反抗，与我血拼到底，会威胁我，让我将将士们拿铁血身躯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

“而夜明远如今已经倒戈，他之前一直在夜明君身边，对他和了解，自然知道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到时候，他拿你让夜明君束手，逼我让出江山城池，他便不费吹灰之力地坐收渔翁之利了！”

叶兰青说了这么多，一直注意着穆芸楚，她却眉头越皱越紧。

“兰曦！”他压重了声音，又晃了晃她的肩膀。

“我就在你身边，在你们身边，也不行吗？”穆芸楚突然出声“我不去他身边，我就在你们身边，远远地，完成与他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交易，兑现对他唯一的承诺！”

她自己没有发现，在说话的时候，她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穆芸楠始终站在叶兰青身旁，没有说一句话，其实他心底，和叶兰青是一样的想法，如今大势已定，夜氏已是强弩之末，但是越是这样的情况，越是危险，因为已经穷途末路，所以更容易玉石俱焚，他们不能让她去冒险。

穆芸楚见叶兰青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将目光转向了穆芸楠。

她知道，自己若是强硬地要离开，没有人能阻拦她，但是她不想这样，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她至亲至爱之人，都是与她同生共死之人，不到闻不得以，她不会逼他们。

但是她从穆芸楠眼中看到了不赞同。

这个从小宠爱她的哥哥，从来都不干涉她的事，从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芸儿放心去做吧，有什么事，哥哥顶着！”，但是如今他却沉默了。

她知道他也是因为太在乎她的安危，尽管如此，尽管理解，她却仍旧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以往他那句宠溺的话“芸儿想做什么就去做！”

但是她盯着他看了很久，他始终不说一句话，四目相对，就这样平静地看着对方，良久，他却撇开了脸，不看她了。

从叶兰青开口的那一刻，穆芸楚就知道，今天的穆芸楠不会帮着自己了，她不是失望，因为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为了自己，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己心中却憋的难受，似乎被闷声堵住了呼吸一般。

她抿了抿唇，才小声的开口“但是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约定，或许”

她不敢往下说，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夜明君了，或许，那个风华不输两个哥哥，才能不比云暻逊色多少的男子，以后都只会是自己回忆里的一部分了，或许，那个与严梓筱一样，与自己交情甚深的人，最后却成了陌路，甚至，再也不是这世间人了。

她慢慢红了眼眶，有些哽咽，国仇家恨她知道，但是她做不到混为一谈，起码，在想到他为自己做的那么多事时，她做不到因为仇恨，便将他的好抹平，何况，仇恨不是他造成的，为什么要让他去承受结果呢？

她不再接着向下说，只是转身默默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在住口不再说话的一瞬，她已经做了决定，她答应过他，就必须要去，既然叶兰青和穆芸楠不愿意带着她，那她自己去就好了，至于叶氏和夜氏之间的血海深仇，就交给叶兰青吧。

看着这样沉默的穆芸楚，所有人都有些诧异，但是了解她的人，还是知道她的心思的，比如花展演，比如南宫泰，再比如穆芸楠和叶兰青。

叶兰青长叹了一口气，与穆芸楠互视一眼，没有语言，他们也了解此时各自的想法。

“好好保护她，到时候务必通知我们！”叶兰青对一旁的苍穹道，苍穹颔首。

因为从来都是并肩作战的人，默契十足，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话，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他们便知道各自的意思。

叶兰青知道自己阻拦不了穆芸楚，更知道，若自己这次真的用强的阻拦了她，日后，她想起夜明君，定会心中煎熬吧，索性不阻拦她，她要做什么，他陪着就是，打这江山，一为报仇雪恨，二来，不就是为了她吗。

因为她在外受的苦难实在太多，他不过是想给她一个安身立命的稳当去处而已，若是倾尽天下，她活的也不安稳，他何必金戈铁马，为这万里江山如画？

“走吧！”他抬了抬手，招呼穆芸楠与自己一起，带着人又连夜回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