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与青木家族的往事，是傅劲松心里永远无法忘却的痛，那时他还小，对整件事并没有完整的记忆。

他记得的，是他的姑姑傅怀音，浑身是血躺在雪地里，是傅家祠堂红透天的大火，是傅家子弟，一个一个，奔赴战场，马革裹尸，连尸身都难以找到。

傅劲松坐在书房里，整个人看上去沧桑而悲戚，没有了一向豁达大度的笑容，神色凝重。

他从书桌一侧，拿过那个他拿来喝茶的北宋定窑白釉碗，放到许清如面前，沉着声音说：“丫头，你记得，你上次鉴定这个白釉碗，说它半真半假吗？”

许清如点头：“记得。”

“这个白釉碗，是我姑姑傅怀音伪造的，她当时在‘鬼市’上买到一些北宋定窑白釉碗真品的碎片，用造赝之法，拼接出几个新的白釉碗，以假乱真。这一个，应该是被青木家当年搜刮走的那一只，不知道为何会流落到了拍卖市场上。”傅劲松解释道。

“混新为旧，作旧融新。”

许清如不由自已的，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她和傅劲松都愣了愣。

傅劲松大惊：“清如，你怎么知道‘怀音手记’里的东西？”

许清如不解，想了片刻，才知道傅劲松的意思，是“混新为旧，作旧融新”这个造赝字诀，是“怀音手记”里的东西。

她自己也很惊异：“我没有看过‘怀音手记’，这个字诀，是小时候爸爸给我的笔记里写的。”

话说到这里，许清如似乎明白了，她似乎明白了：“难道爸爸给我看的，是‘怀音手记’？”

她爸爸为什么会有“怀音手记”？“怀音手记”不是在顾家和“六蠹门”手里吗？

傅劲松郑重其事地说：“如果我没有弄错，你爸爸给你看的，是‘怀音手记’的全本，也就是，包括顾家和‘六蠹门’手里的两部分。”

许清如不可置信：“怎么会？我听顾少说，‘怀音手记’很多年前就被‘六蠹门’抢走了半本，我爸爸怎么会有全本？”

傅劲松也不得其解，但他相当确定：“‘怀音手记’上下两本，一本讲如何辨真，一本讲如何造赝。你鉴定古物的方法，颇有我姑姑的风范，你又懂得造赝的方法，所以我想，你爸爸让你看的，应该就是‘怀音手记’。只不过你还没有融会贯通，能够辨别出真伪，却还不能立刻想到赝品用到的造假手段。”

傅劲松说完，看到许清如脸色有些苍白，放柔语气安慰道：“丫头，不用太过介意这件事，你能学到这些东西，也是缘分，你要好好使用你学到的东西。可能是我姑姑在天有灵，冥冥之中安排你学习她留下的东西，又让你和天泽相遇，绕了一圈，你带着她遗失的东西，回到了傅家。”

事已至此，即便不信命数之说的傅劲松，也不得不感叹，缘分太过于奇妙。他突然无比感激“缘分”，仿佛他的姑姑，以另一种形式，又回到了傅家，回到了傅家人之中。

念及此，傅劲松热了眼眶，差点落下泪来。

许清如看到傅劲松这样又欣喜又悲伤的模样，赶紧劝道：“爷爷，您别难过。我尽快把我学到的那些东西写出来，这样，‘怀音手记’就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