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凡发出了微不可听的叹息,勉强地笑笑:“好,就当真正的丁子鼎,确实是陨铁所铸造,可我们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你不可能凭借肉眼,便能确定这个鼎,用的是陨铁,还是冶铁,不是么?”
这一句话,又得到众人的肯定,赞同生此起彼伏,这群吃瓜群众相当卖力和捧场,许清如觉得,她要淹没在这一片赞同声中了。
许清如攥紧指节,扬高了声音道:“那就进行技术鉴定,这样总行了?”
那个时候,年纪尚轻,经验不足的许清如还不知道,她这一番话,激起了南北两派多少的怨怼。
“技术鉴定?她竟然敢说技术鉴定!她疯了吗?!”
“这不是瞧不起我们南北派?要用技术鉴定,还让我们南北派做什么?”
“真是好笑了,我们两派这么多年了,从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
当那些话语落入许清如耳中时,她原本安静下来的情绪开始变得激荡,不平,害怕。
南北派不愿意进行技术鉴定,因为这是对他们鉴古方式的羞辱和不信任。
为了维护南北派的面子,傅家的声誉可以牺牲。
一股寒冷的气流从她心底升腾而起,她看着这些神态各异的南北派中人,只觉得……
心寒。
“所以,你们宁愿冤枉傅家,也不愿意做技术鉴定,对吗?”
许清如清清楚楚地问,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要斩开这些人心底最深的想法。
“说什么呢?我们什么时候冤枉傅家了?”
“满口胡言!快滚出我们这里!”
“傅家竟然娶了这么一个女人!也难怪会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情!”
……
众人的议论声又起来,可这一次,直接变成对许清如和傅家的谩骂。一切似乎都成了定局,傅家私藏了丁子鼎,许清如污蔑了南北派的名声。
许清如站在这些谩骂声中,无措的情绪一波一波掀起来。
她的双目变得模糊。
她想哭,很想哭。
就因为傅家退出鉴古圈,他们就能随意判定傅家的所作所为吗?
就因为她许清如资质尚浅,他们就能完全否定她的看法吗?
那种无措的情绪,绞成坚硬的利器,撬开许清如一直逃避的心锁,放出那个早已萌动的想法。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说这些话的人,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许清如,而是南派,甚至南北派的掌门人,他们还会是这种态度吗?
如果给出这个鉴定结果的,是他们眼中的南北派翘楚,是南北派的领袖,他们还敢漠视她的看法和建议吗?
如果……
如果她站在的,是南北派最高峰之上,她是不是……
就可以,俯仰众人,不费吹灰之力的,为傅家洗清罪名?
许多年后,许清如回想起自己走过的一生,许多人生的细节早已经模糊,可她依旧记得,她最终下定决心,走向傅天泽为她所计划的未来,那个转折点,在哪里。
就在这里,在这个所谓的“公判”大会之上,在这个她无法为傅家澄清罪名的时刻,在她无力与无措的情绪上升到顶峰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