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忽看着侍卫,目光清浅。
侍卫脸上一热,忙低下头,耳根已有了灼烧之意。
夏忽垂眸,低声问道“王爷此刻在哪里?”侍卫道“宁安殿外,正与王后乱党对峙。”夏忽点头,又问道,“可有侍卫服装?借我一用。”侍卫惊诧“姑娘这是要……”
夏忽打断侍卫的话“速去,速回。”
侍卫铮然拒绝道“此时各个宫门均有重兵把守,姑娘打算如何?”夏忽冷了声音道“如此时候,多对境况了解一分,便多一分的把握。”
侍卫摇头“那里不安全,太过危险,姑娘去不合适。王爷便是让属下守在这里,看着姑娘,不能让姑娘遇险。”
夏忽身子一顿,惊讶于慕容泓的细心,她看着侍卫,斟酌片刻后问道“王后为何要反?”
说到此处,侍卫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激愤和不甘,“王爷分明是王后的嫡亲儿子,可王后却十分不喜王爷,总是与王爷作对,明里暗里为王爷下了不少的绊子,如今……如今竟然和……竟和那个于烈私下勾结,试图夺去大王的江山,王爷的江山!”
“你是说……王后谋反,竟然是为了于烈?”
“如何不是!那于烈不知怎的迷惑了王后的心!乱成贼子!王爷待他如此之好,他竟然恩将仇报,这样对待我们王爷!岂配为人!”义愤填膺的语气让夏忽心尖一怂,她看着侍卫,讪笑一声,心却沉了下去。
于烈如此,莫不是因为她那日在云州的挑拨?
若真是这样,那这场战事,便是由自己所起了。
除了这个,夏忽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在云州之前,慕容泓应是与于烈关系极好的,从平日所见,平日所闻,皆可窥见一二。
今日这般兵戎相见……
夏忽叹了一声,看着侍卫,厉声说道“快带我去宁安殿!”
侍卫被夏忽的眸光震慑,拒绝的话在唇边滚了滚,终究没有说出来,他垂下了头,不敢再看夏忽。
心中想道,一个娇弱女子,竟然有这种气势,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压迫得他冷汗顺着额角便流了下来。
正自想着,只见眼前红影一闪,夏忽的脚步便已经迈了出去,侍卫伸出胳膊欲拦,夏忽却腰肢一扭便绕了过去。
“你家王爷若连我也护不住,那他也不必再夺什么王位了。”
夏忽的声音,清冷,淡漠,偏又生出无限的威严,让人从心底信服,不自觉的,便随着她走。
侍卫叹了一口气,走到了夏忽的前面,为她引着路。
宁安殿前,气势紧绷着,仿若一根不断拉长的琴弦,随着时间的推移,两端力道的加大,终有一刻,会嘣的一声断掉。
王后身上穿的是一套白色的骑装,长发以锦缎高高束起,端然坐在宫门口,而下首五花大绑跪在下首的,赫然正是离国大王。
于烈手中持着一方锦旗,站在王后身前,左右两侧皆是整装而立,蓄势待发的弓箭手,白羽尾的弓箭皆是指向慕容泓,以及他身后的众位将士。
明媚的阳光更沉得慕容泓的容颜精致如同上帝之手雕琢而出的玉器,美好无暇。他右手持着剑,目光森然的看着于烈和王后。
相反,王后脸上的笑意却是风轻云淡,仿若成胸在竹一样,看着慕容泓的目光冷蔑而得意。
不消片刻,有一名侍卫,从殿中走了出来,在王后身旁微微屈膝“娘娘,都准备好了。”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着那侍卫吩咐道,“把人带上来,一切听本宫号令。”
王后自御座上站了起来,走了几步,直到与于烈并肩,才扬声问道“各位大人当真不愿随本宫而走吗?定然要与慕容泓为伍吗?”
慕容泓身后的一员大将义愤填膺“妖后,你挟持大王,谋朝篡位,真真是名不正言不顺,我等岂能与你这杀君弑夫,利欲熏心的毒妇所用!”
又一位大臣高声喊道“我等定要助王爷肃清朝纲,铲除谋逆之人!”
……
诛杀妖后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几欲震天。王后的脸色更为难看,乌沉如墨,嘴角笑意彻寒,她伸出手,轻轻的拍了三下。
一位头戴黑帽的窈窕少女从殿中被推了出来,这位还未站定,便又有了下一个,下一个……
看着慕容泓身后面面相觑的众人,王后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诸位若再不悔改,便可休怪本宫无情无义了。”王后的素手一挥,便有侍卫将一个又一个的头套摘了下来。
显露在众人眼中的,是一群眼睛红肿如核桃,泪痕斑斑,鬓发散乱的少女,再熟悉不过,却又宁愿自己从未见过。
“爹!”
“爹,你救救女儿,救救女儿!”
“爹,女儿好怕,女儿想回家……”
一字一句,皆是含着泪腔。
再是心硬如铁,再是冷酷无情的人,望见自家女儿,被丧心病狂的王后要挟作为人质,刀光枪影,招招无眼,一个不小心,便是天人永隔……也会心痛,也会难受。
王后伸手,从侍卫的箭囊中拿出了一支羽箭,搭在了一柄小小的弓上,拉满了弓,指着左手旁的第一个少女,嘴角浮起清冷笑意“陈尚书,本宫自嫁入王宫以来,可再也没有摸过弓箭了……悠悠时光,二十载,就这样过去了,本宫很是怀念年少时候在家中随着爹爹学习弓箭,如今恰好有这机会,本宫便试上一试。”
王后说着,又将弓拉的更饱满了,看着那少女,“本宫先从哪儿练起呢?”王后状似为难,“本宫看你这红扑扑的脸蛋,饱满如花……想当年本宫亦是这般美好明媚,只是红颜易老……”
王后说着,手中的箭飕的一下便飞了出去,箭身擦过少女的头发,风一般的飞到了后面的空地上。
王后松了手,弯弓掉在了地上,她捧住了脸,声音尖而细,仿若受到了惊吓,“本宫手滑了!”
那少女早已吓的脸色惨白,娇瘦的身子抖啊抖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爹爹救我!我不想死!”
“陈尚书,”王后重又捻起了弓箭,“下次……本宫便不会再手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