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拨弄
作者:春庭树老      更新:2020-01-18 10:31      字数:2148

大殿之中,气氛凝肃。

慕容泓跪在殿中央,雪白的大理石砖上泛着一层清光,几乎可以照见慕容泓低沉的面色,还有低垂着的眼角眉梢。

大王看着慕容泓,也是低垂着眼眸,说不出是喜是怒。

最高统治者尚且如此,底下的一种大臣自然也是如此,屏气凝神,仿若一个死人一般,绝不会在这种时候表明自己的态度,因为,得罪的不是现任君王便是下一任的君王,这种风险,是没有人敢冒的。

一旦说错了话,站错了位置,那便是拿着阖族性命来赌这一局了。

时间缓慢的流淌着,许久之后,慕容泓又再次抬起了头,看着大王,一字一句的说道“启禀父王,王子烈多次刺杀儿臣未果,此次更是丧心病狂,趁着儿臣远去云南为他寻找绝世名医的同时布下七杀之阵,亦欲夺去儿臣性命,此计不成,便又有了夜宴上的刺杀……”

慕容泓顿了顿,又启声说道“儿臣本想忍气吞声,揭过此事不提的,可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王子烈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置儿臣于险境……甚至不惜在大宸使者面前洋相百出……儿臣私以为,应对王子烈寓以惩处!”

“虽然儿臣并非王后亲子,又有异族血统,但是儿臣一心为离国,一心为父王!”

慕容泓掷地有声的说道,话语中满是痛惜之情。

在场的诸位大臣多多少少也听说过这些事情,亦知道慕容泓的一再容忍,皆是朝慕容泓投去了怜惜的目光,心中又对着于烈狠狠地骂了起来,恨铁不成钢的叹着气。

大王的声音悠悠的响了起来,看着慕容泓,轻轻抬了抬手,“泓儿你先起来再说。”

慕容泓仍旧跪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起身。

大王无奈,对着身边的内官扬了扬眉,内官跟随大王十年有余,自然是明白大王对慕容泓的宠爱和担心,忙走了下去,将慕容泓搀扶了起来。

慕容泓这才起了身子,仍旧垂着头,眉间挂了一抹凝重之色。

大王微微摇头,叹了口气,似乎对慕容泓无可奈何,“此事本王心中自有分寸,泓儿你不必再操心劳累了,本王不会亏待公正者,也不会轻纵那些叛乱滋事之人。”

慕容泓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大王环视着殿中诸人,提了声音说道“本王今日来只觉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神思困倦,体力不支……”

殿中大臣面面相觑,不知道大王葫芦中卖的什么药。

大王话锋一转,兀自说道“本王在位数十年,自问毫无建树,更是犯下混肴王室血统的大错,引得后宫不宁,内乱频生,时至今日,已无颜再面对慕容氏的列祖列宗,”大王顿了顿,慷慨激昂的继续说道“然本王之子慕容泓,政绩卓著,才华倾世,有帝王之风采,可堪大用!”

大王的话说到此处,底下人精一般的大臣自然都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更是吓得不敢吭声,生怕说错一句话,惹来大祸。

慕容泓缓缓抬头,看着大王,启口截住了他还没有出口的话,“父王,儿臣还有事情要禀奏!”

大王看着慕容泓的郑重神色,只得停了下来,问道“你有何事要奏?”

慕容泓抬头,目光坚毅,“儿臣要娶正妃。”

大王的目光一抖,感慨道“本王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生下了你,如今,你是该早早娶下王妃,辅佐你,照顾你。”

慕容泓的目光清澈,“儿臣心在那如画江山之中,不在朝堂,”他看着发间生出许多白发的父王,心间突然酸涩难忍,“儿臣能有今日这般成绩,全是父王的功劳,”

慕容泓在地上叩了一个头,扬声喊道“离国江山社稷需要父王,还请父王保重龙体,以大局为重。”

慕容泓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大臣们便异口同声的爆发出同样的呐喊声“还请大王保重龙体,以大局为重!”

慕容泓的乌发垂了下来,遮住了脸颊,唇边勾起了一丝笑容。

大王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宋远之手势一顿,宣纸上便已经泅了一大片的墨水,他想了想,索性丢了手中的笔,转过身看着坐在一旁案上的少年,问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少年问道,又把手中的书翻过了一页,慢悠悠的说道,“是担心千面被慕容泓收为己用,还是担心苏偃与华素的阴谋诡计?”

宋远之被说中了心事,面色一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着少年,嘴唇翕动着,半响才闷声说道“千面不只是神医,更是用毒的好手,如今,更有云南花家的强大势力作为后盾,若他归顺了慕容泓,那不是我们极大的损失吗?”

少年的眉,紧紧的皱在了一起,看着宋远之,半响,终究是忍下了心底的那股子憋闷之气,什么也没有说,硬生生的将那些话忍了回来,低下头去看书,没有再回宋远之的话。

宋远之自讨没趣,又垂下了头,可是心底总是放不下这些事情。

少年的眼睛虽然在书上,可是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忍不住想起那惊鸿一瞥,那近乎完美的侧颜……

少年哀叹了一声,站起了身子,对着宋远之道“我出去走走。”

宋远之也跟着站了起来,问道“你去哪里?这里可是……”

“随便走一走便回来,你不用跟来,我心中有分寸。”说完这句话,少年便推门走了出去。

少年心中郁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他信步而走,走到一处亭子旁,止住了步子,眸光一动,忍不住朝着那花影晃动的地方看了过去。

这一望,目光便胶住了,再挪不开了。

淡绯的花枝之后,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碧色的身影在那里站立着,身姿纤弱,微风不时的扬起那女子的乌发,半遮半露,半掩半显,那女子似乎以手摇着花枝,震得那花枝动荡,轻小的花瓣簌簌的掉落着,落在了光滑如镜的湖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