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凉的眉尖隐有笑意,唇畔弯曲的弧度越来越大,他瞧着宋远之,丝毫没有掩饰那种重得爱物的惊喜,“夏忽,她回来了!”
宋远之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片刻后,华凉略带忧愁的嗓音又响了起来,“远之,我想纳她为妃。”
宋远之的心中一凉,面上却绷着不敢显露分毫的情绪,他看着华凉,轻轻的吁了一口气,顺着华凉的话说道,“我知道圣上的担忧,纳她为妃这事,只怕是太难了。”
华凉点了点头,看着宋远之的神色却没有那么冰冷了,面部的线条也柔软了起来,“远之,我想让你给我出个主意。”
宋远之知道华凉的心中早有了计较,这一番询问只怕是试探,他想起临走时肖寐儿劝他的话,“你从前做的那些事,圣上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只当你是为了他好,为了他能登上御座不惹圣上忌惮,可是,如今,他已经是大宸富有四海的皇帝了,你万万不可再忤逆他的意思了,早在停云水榭的时候我已经看出来了,圣上对夏姑娘那是爱到了骨子里去了,从前的那些隐忍,怕也只是为了今日这一遭,你若是拂了他的意,即使圣上面上不说什么,只怕心中也是生了许多怨怼,这样下去,迟早都会生出什么事情……”
宋远之苦笑了起来,看着华凉,“我觉得这件事情可以让清河王妃代劳,先让夏姑娘住到们王府去,届时再接入宫中,只说,只说是肖家的远方亲戚,嫁入宫中,想必也能堵了那老儒的嘴。”
华凉挑了挑眉毛,看着宋远之,皱着的眉头彻底放开了,笑着说道“你这主意,与朕不谋而合!”
宋远之只能笑着应承了下来。
华凉看着宋远之退出去的背影,面上浮现出一抹凉凉的笑意,他看着宋远之那般模样,心中微微一动,扬声唤了七松进来,朝着七松吩咐道“将前几日新得的那几串佛珠送到王府去。”
七松笑着,腆着脸道“圣上也真是偏心,只知道赏王爷的,却也忘了奴才日日身旁尽心侍奉!”
华凉哈哈一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斜了七松一眼,道“还吃起了酸醋来着!”
华凉的愉悦心情似乎感染了这许多人,殿中侍立的丫鬟和内侍也都抿着嘴笑着,七松更是笑得牙齿都要咧到耳朵边了。
华凉吹了吹茶盏上的浮沫,慢慢的抿了一口,半刻后又放下了茶盏,站了起来,“朕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来了。”
七松一听便知道华凉是去干什么了,心底笑着,面上也笑着,应道“是。”
华凉迈着悠然的步伐去了傅昭雪的宫殿。
华凉一踏进夏忽住的那小房间中,那边的傅昭雪便得了信,傅昭雪哭了那几日,如今早就没有眼泪可流了,她看着来报信的小丫鬟,冷笑道“他不是说有生之年再不会踏入我住的这个地方吗?如今又是个什么意思!”
采月忙叫道“娘娘,这话可是不能乱说啊!”
傅昭雪冷冷瞧着那丫鬟,只把那丫鬟瞧得出了一身冷汗方才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傅昭雪心中酸楚难忍,握着采月的手便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瞧着院中的如画风景,手指紧紧的握着窗沿,站立了半响,才语声淡漠的说道“采月,他……当真是半点情分也不留给我啊。”
采月看着傅昭雪苍白如纸的脸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扶紧了采月的手。
恭亲王府中,华素端坐在案前,手中摩挲着一卷书册,唇边的笑意一点一点的冷下去,他看着站在一旁的绯衣少年,眸中的光芒一下子灭掉了,又一下子燃起来了,他忽然间伸出手,一把狠狠的握住了绯衣少年的胳膊,“既然苏偃帮不了我,那就杀了她!杀了她!难道就任由她这样祸害苍生吗?”
绯衣少年的红润的脸颊也渐渐泛白了,他看着华素,语声很凉,“王爷您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吗?”
华素睁大了眸子,看着绯衣少年,喃喃的说道“如奕也长大了,知道如何让本王的心更痛了!”
绯衣少年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看着华素,冷笑道“王爷要怪就怪生在帝王家,要怪就怪生为男儿身!”
华素面上一片惨白,他冷冷的盯着绯衣少年,盯了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绯衣少年的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我姓荆,叫荆如奕,遇见王爷的时候在春光明媚的三月,那个时候桃花出绽,四处都是灼灼嫣红一片,我怀中抱满了桃花在京城中卖花,可却因为容颜太美,引得良国公家的公子窥视,跟着我回到了家中,我家中尚有一位姐姐,亦是容貌昳丽,他看我不从她,便想侮辱家姊,多亏王爷你及时出现,救了我们姐弟两个人。”
华素的面色不知怎的就白了,握住荆如奕的手也放了下来,他缓缓从座椅上站了耆老,居高临下的看着荆如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笑了起来,“如奕,你说这个做什么……?”
荆如奕却笑了,笑容悲惨中又带着绝望,“王爷,这么多年来,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华素的胸口仿若被重重的锤了一拳,身子也忍不住摇晃了一下,他看着荆如奕艳丽如桃花的面容,轻轻的说,“我在心里,唤过无数次你的名字……”
华素说着,伸手想去抱他,可是荆如奕却灵敏的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华素,“从我入府长伴王爷身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王爷心中有一个人,一个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人。我原以为,只要我努力一点,只要我做的再好一点,你一定能忘记那个人,和我好好的过日子,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曾有一刻忘记他,不曾有一刻忘记他!”
如奕笑着笑着,却有晶莹的泪珠顺着洁白如玉的脸颊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