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忽慢悠悠的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皇嫂这真是好大的脾气呢。”满是调侃的语声突然响了起来,莫名温柔的语气却让人悚然一惊。
傅昭雪的脸却是更加苍白了起来,面上甚至带了点委屈,还有说不出的难堪迥然。
夏忽回头望了过去。
华凉与华素两人并肩而站,目光均是落在了夏忽身上,不同的是,华素的眼神分外冰冷,了无笑意,脸上却带着看戏一般的笑意,华凉的面容很沉静,眼神中却带着笑意,很温暖,既有安抚也有欢愉。
傅昭雪弯身行礼,打破了几人之间的沉默。
华凉负手而站,淡淡的颔首,“起来吧。”
傅昭雪面色忽红忽白,却不肯起身,“圣上,臣妾……臣妾不是有心冒犯夏娘娘的……还请圣上恕罪。”
华素的眼睛在华凉和夏忽身上打了个转,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色“这件事情说来说去还是只能怪在臣弟的身上了,若不是臣弟突然出现拦住了皇兄,又怎么会被娘娘钻了空子,冲撞了夏娘娘呢。”
傅昭雪禁不住苦笑了一声,看着华素的眼神却多了一分感激之情。
夏忽看在眼中,却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她忽然就笑了起来,缓缓的走到了华凉的身旁,伸出白玉似的手,握住了华凉宽大袖袍下的手,朝着华凉眨了眨眼睛,孩子般的笑了起来,嘻嘻的说道“傅娘娘让我唤她姐姐。”
清脆的声音带着点点软儒的感觉。
华凉好似从来没见过夏忽这般娇憨可爱的模样,情不自禁的伸手在她额前点了一下,笑到“你啊。”
夏忽笑着低下了头,靠在华凉的身边,一副温顺的沉静模样。
傅昭雪强撑起了一抹笑,华凉的目光从来不曾落在她身上过,眼前的两个人皆是那样亭亭玉立,模样那般的美好,仿若神仙眷侣一般,天底下再也没有这般般配的人了。傅昭雪突然明白,自己从来都配不上华凉。
华凉是皎皎明月高挂空中,孤独却美好,夏忽是美玉,她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相得益彰,天作之合。
傅昭雪觉得自己释怀了,又好像没有。
只是那两个人走远的身影依然像是一束直射的阳光一样刺进了她的眼睛中,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
“臣弟恭送皇兄。”华素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这恭敬而疏离的声音拉回来傅昭雪的意识。
华素的目光落在傅昭雪的脸上,似笑非笑的叹了一句“犹记得当时京城之中,傅家的小姐是何等的风华。”
“可惜啊可惜。”华素感叹着,“事到如今,傅娘娘也该悔悟了吧。”他仔细打量着傅昭雪的脸,伸手递出了一方锦帕,似乎是讽刺又似乎是安慰“眼泪又能解决什么呢。”
话音一落,华素便感慨着走远了。
傅昭雪握着那方白色的帕子,看着华素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华凉握着夏忽的手,慢慢的朝着殿中走去,一边走一边叮嘱道“以后身边还是带个随侍的丫鬟吧。”
夏忽嗤笑了一声,转首看着华凉,“圣上是担心我被旁人欺负了去,还是担心我言辞犀利,惹的你的后宫再无宁日?”
华凉叹了一口气,更是紧紧的握住了夏忽的手,“说什么傻话呢,我的后宫只有你一个人。”
夏忽混不在意的哦了一声,望着华凉的眼睛毫无笑意,“我可不想被别人说做是祸水。”
华凉拉着夏忽走进了大殿,伸手蹭了蹭夏忽的脸颊,语气有些暗淡,“我知道你怨我。我也无话可说。”他面色有些惆怅,“那个时候,走错一步都有可能万劫不复,别说是保护你了,就连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夏忽的眸光更冷了,看着华凉,似笑非笑“圣上觉得现在就能保护我吗?”
华凉默然了。
夏忽推开了华凉,伸出手指抚着自己的伤口“即使圣上是帝王,我这里仍然有伤,仍然会痛。”
华凉叹了一口气,脸上亦有难过的表情,“我以后不会再相信任何人。这样你就不会受伤。”
夏忽冷笑了一声。
“他们是天潢贵胄,身份高贵,又是圣上手足。”夏忽的语气冰冷,看着华凉的眼睛中满是凄惨笑意“夏忽不过一条贱命而已,即使死了,也没有什么,圣上还是不要这般为难了。伤了兄弟和气可不好。”
华凉定然面容更为难看,低下了头,目光中似乎有水汽氤氲,只觉得胸口像是有一个人拿着大锤子一下一下使劲的砸,疼的他说不出话来,疼的他几乎站立不住。
夏忽却不肯罢休,趋近华凉,伸手抬起了他的脸,逼迫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圣上,你说你爱我,可你的爱又有几分重?你告诉我,有几分重?”
华凉怔怔的看着夏忽的眸子,声音忽然沙哑了起来,“是你没有办法想像的重。”他说着,伸手将夏忽揽入了怀中,下巴抵在夏忽的肩膀上,“你永远也没办法明白,你开心的时候,我比你更开心,你难过的时候我比所有人都难过,你受伤的时候我恨不得把伤害你的人都碎尸万段,我恨不得替你受伤,恨不得流血的人是我。”
“可是,夏忽,从前是我父皇,现在……现在是他身怀六甲的王妃。”
华凉的声音很低,低的似乎随风就要飘散一般,他拥紧了夏忽,“我能怎么办呢。”
夏忽却听的很清楚,鼻子忽然一酸,眼眶中有温热的液体,似乎要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一样。
夏忽没有出声,伸出了胳膊,拥抱了华凉一下,下一瞬就将华凉推开了,很快速的转过了身体,冷声说到“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不要来打扰我。”
华凉叹了一口气,“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
夏忽的声音冰冷,和她留给华凉的背影一样冰冷“不必了。”
华凉默默站立了许久,看着晃动的珠帘停了下来,静止如昔,再看不到那人的身影,华凉才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