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忽看着书案上展开的纸张,略一沉吟,就挥笔写了起来。
窗子外面突然就飘起了雪花,洁白飞扬的如同棉絮一样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既下了起来,很快的就将地上落满了白白的棉花一样的雪花。夏忽望着,手上的笔突然就停住了,看了半响之后将手上的毛笔丢了,起身去披了一件厚厚的大氅,朝着有些呆愣的众人吩咐道“走吧,去清心殿。”
七松看着夏忽只穿了那样单薄的衣服,好像打算就披一件大氅出去,忙道“娘娘,圣上的宫里不像您这宫里一样温暖如春,圣上的宫里没有烧地龙,娘娘还是穿的多一点再出去吧。这外面风雪凄紧地,天寒地冻的,若是娘娘一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圣上不是又要为娘娘的担心吗?”
夏忽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七松,又看看自己殿里盛开的正旺的水仙花,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朝着七松笑了起来,“你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那就这样办吧。”
七松忙笑着应了一声。退到了宫门之外等着夏忽更衣。
夏忽不一会儿就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身边的丫鬟撑开了一把油纸伞,替夏忽遮去了不停掉落的雪花,一行人缓慢的在甬道上行走着,夏忽雪白的脸颊因为走路和运动而微微泛着点红晕。鼻尖也微微的泛着红色的痕迹,不时的呵出一团团的雾气。
华凉的宫里不是寻常的冷,仅仅只是比殿外温暖了那么一点点。
华凉早已经从穿好了衣服从软塌上起来了,他在案前坐着,装作从奏折里抬起头的样子,望见来人脸上的温热的笑意还有带来窗外风雪的寒冷之意。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然后看着夏忽,道“相思意,君心似卿心。”
夏忽有些迷惑的看着华凉,忍不住说道:“怎么今日这样的文绉绉的呢,让我一时有点不能适应。”
华凉笑着问道:“有什么不能适应的吗?难道说这天下之间只准你夏忽文采飞扬,就不准旁人突然兴起一阵兴趣,来几句诗词歌赋怎么的?”
夏忽望着华凉那般开心的样子,也接着说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想来是你自己吃不到葡萄就在这里说葡萄是酸的。”
华凉挑眉:“这话倒是新鲜的很,你且说说,我是怎么的吃不到你口中所说的葡萄了?”
夏忽看着华凉,慢慢的走了过去,将头靠在华凉的肩膀上,看着窗外的飞雪,然后缓缓的说道:“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华凉伸手揽住了夏忽的肩膀,声音平静的说道:“是啊。新的一年马上就要来了。”
夏忽看着飞雪,眼神有了几分的迷茫,然后说道:“我想去拜祭我的父母。”
华凉没有任何停顿的说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夏忽抬起了头,看着华凉,道:“你为什么要去?”
华凉只是笑着,轻轻的拍着夏忽的头,然后说道:“为什么要问为什么呢?我难道不是你们姜家的女婿吗?这女婿去祭拜自己的岳父岳母,难道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那什么时候去?”夏忽想了想,又重新再华凉的怀里靠着,眼睛有看向了窗外的飞雪,然后慢慢的问道。
华凉**着夏忽的肩膀,然后说道:“你什么时候高兴了我们就什么时候去。”
“说的真好听。”夏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着华凉,道:“我什么时候高兴了,只要你陪着我,我什么时候都高兴,可是你呢,你却不一定有时间。”
“不。”华凉否定了夏忽的话,亲昵的在夏忽的额头上蹭了蹭,然后说道“我有时间的,往后都有时间。”
夏忽淡淡的听着,不置可否,好像并没有将华凉的话放在心上,眼睛依然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的飞雪,然后慢慢的说道:“在很多年以前,我曾经和娘亲去孤山寺上香,然后在孤山寺见到了郭皇后。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个歌女人真是贵气十足啊,一举一动都透漏着皇家的风范,是那样的端庄,那样的优雅,一个身影,也让我铭记了很多年,知道现在,我仍然不能够忘记她的身影。”
“怎么想起这件事情来了呢?”华凉个问道。
“当时我觉得她那样的优雅,才是皇后应该有的样子。”夏忽的语气很慢,慢慢的说着,像是刚刚睡醒的懵懂样子,“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一个皇后所应该承受的东西太多了。”
华凉看着夏忽,问道:“怎么这样感慨呢?”
“你知道要承受最多的东西是什么吗?”夏忽转过了头,看着华凉的眼睛问道:“你知道吗?”
华凉看着夏忽闪烁的眼睛,试探一般的问道:“是孤独吗?”
夏忽嘻嘻的笑了起来,仍然看着华凉的眼睛说道:“不止有孤独。”夏忽沉默了一瞬间,然后才又接着说道:“更多的是她失去了自己的自由。”
这次轮到华凉沉默了,他看着夏忽,慢慢的说道:“是吗?”
夏忽点点头,望着华凉的眼睛说道:“我觉得是这样的。”
华凉淡淡的说道:“那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夏忽没有出声,靠在华凉的怀抱里,闭上了眼睛。
隔了很久之后华凉才很慢很慢的问道:“那么你呢?你有这样的感受吗?你失去自由了吗?”
夏忽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回答华凉的话,只是将华凉抱得更加的紧了。
华凉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那声音很轻,就像羽毛掉落到地上的声音一样,又像窗外的雪花掉落的声音一样,华凉眼前的天空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乌压压的,再也没有半点的光亮。
“那我很快就会放你自由的。”华凉在心底里这样的说着,他睁开眼睛,痴迷的看着夏忽美丽的侧颜,眼角淡淡的带上了一丝笑意,还好,还好,你并不是很满意现在的生活,那,等到失去的时候你就不会很伤心,那样的话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