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坐在叶家正厅下首,连茶水都不想喝了,只想赶紧把事情解决了。
叶怀璋坐在上首,神尴尬,坐如针毡,似乎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呆,听到张大人汇报的案件调查结果,恨不得把叶明弘弄活了再活活打死,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怒意:“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原本哭哭啼啼的叶老太太,此事却异常冷静。她把悲痛都埋在心底,声音平稳:“此事一定另有隐情,还请张大人继续查下去。”
叶怀璋大怒,几乎是怒吼出声:“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还想闹得多大,要闹得人尽皆知,都来看我叶家的笑话吗?要我叶怀璋都没法出门见人吗?若不是你这么个无知妇人,一味溺爱他,怎会造成今日的后果!”
叶老太太哀哀地说道:“如今老爷说什么,妾身都不会改变决定,妾身一定会为弘儿找回公道。”
张大人看两人要吵起来,尴尬地劝道:“夫人,依下官看,此事还是听叶大人的,毕竟此事难看,再说了,叶家大爷一向在外人看来,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叶老太太却不依:“大人的顾虑老身明白,弘儿虽荒唐,却不会作出此等事情,还请大人彻查。”
张大人正欲再劝,一个衙役小跑着进来了,附在张大人耳边说了句什么,张大人脸骤变。
叶老太太连忙问道:“大人,有什么消息了吗?”
张大人脸有些难看,说道:“有人看到叶大爷是被人从马车上扔下来的,神情痛苦,似乎被下了迷药。”
叶老太太急切地说道:“老爷,我就说弘儿一定是受人陷害吧,张大人,您可要继续查下去啊!”
叶怀璋原本不相信叶明弘是被陷害,只想早些把事情掩盖下去,可如今叶明弘可能是被人陷害的,如果真的是被陷害,那么就能洗掉蒙在叶家门楣上的污点,叶怀璋自然是求之不得。
叶明弘清了清喉咙:“张大人,我儿受人陷害惨死,我心中悲痛万分,还望大人查清真相,还我儿一个清白。”
张大人心中无语极了,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只得应下:“查清真相是下官本职,叶老太爷客气了,还请二位节哀。”
一番寒暄后,张大人告辞离去。
陈殷仪坐在洛瑶院内,神情有些恍惚,觉得不真切,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呢?自己和他成婚还不足半年,他就死在了外面,以那样难看的姿态。
陈殷仪从迎亲想到近期,陈殷仪心中甚至有些高兴和庆幸,还有一些不甘心,自己嫁过来本就是为了杀了他的,可他怎么就那样死了呢?
院子里的红联还未揭下,喜字还贴在窗上,小月子也还未过去,如今却不得不全部撕掉,挂上白灯笼。
叶老太太心神不宁地回到了颐安堂,双眼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来,她的弘儿再也回不来了。
叶老太太哀哀地叹了口气,朱嬷嬷上前劝道:“老夫人,您节哀啊,别伤心过度,伤了身子,大爷一向孝顺,若是见您伤心至此,魂魄也不得安生的。”
说道这个,叶老太太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是啊,弘儿是个孝顺孩子,可老天爷怎么就那么残忍,非要夺去我的弘儿不可呢?”
叶老太太絮絮叨叨说起了叶明弘小时候如何顽皮,因为是第一个孩子,她连打骂一下都舍不得,那时候叶怀璋在京城做官,需要人在老家主事,公公婆婆又不放自己去京城,只有自己和弘儿相依为命了。
后来弘儿大了,结识了众多世家公子,然后就走了歪道。
叶老太太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老朱啊,是不是我真的错了,若是当时对他再严厉一些,弘儿是不是就不会”喉头似乎被哽住了,叶老太太捂着脸哀哀地哭了起来,再也说不下去,没有那么多如果,他的弘儿已经没了。
张大人头疼不已,顺着那个证人的话查下去,居然查到了方家的大爷方彧溪,当今皇后的亲生哥哥,皇上的大舅子,如今两边都不好轻易得罪,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衙役小声问道:“大人,咱们是不是要把方家大爷提过来审审?”
张大人一巴掌拍在那衙役的头上:“你本事不你去审啊!”
那衙役摸了摸脑袋,有点委屈,却也不敢说话,退了下去。
张大人突然说了句:“慢着!此事不许声张出去,谁也不能说!”
第二天,张大人一到府衙,就看到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尤其是昨天那个衙役,那表情简直就像见了鬼一样。
张大人忍不住破口大骂:“一个个不去干活都干什么呢!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一大早的给我招晦气!”
一个衙役大着胆子上前说道:“大人,城里都传开了,说有人亲眼看见叶家大爷遇害前一天晚上和方家大爷在一起,还是方家大爷亲自把叶家大爷丢在梅园楼的门前的。”
张大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揪住衙役的衣领怒吼道:“我不是说此事不得声张吗?是哪个不要命的给我说出去了?说,是不是你!小心老子扒了你的皮!”
那衙役吓得一哆嗦:“大人,不是小人啊,小人是今日早上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怎么可能是小人传出去的呢?”
张大人松开手,那衙役无力地滑了下去,张大人一个个盘问,都是一样的结果。
张大人颓然得站在院子中心,看来是有人暗中盯住了这个案子,准备咬住不放呢,推着自己往前走。
门口一个衙役支支吾吾地通报道:“大人,叶老太太来了。”
张大人一阵头疼,她多半也听到了什么风声吧,躲也躲不掉,索性一起来吧。
张大人叹了口气:“既然来了,就把人请进来吧!”
叶老太太在客席上落座,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外面的传言,大人可听说了?”
张大人哂笑道:“什么传言,不过都是捕风捉影罢了,没什么证据,恐怕要让老夫人失望了,咱们衙门还没什么进展。”
叶老太太冷笑了一声,自然知道他会遮掩,也不多言,把几封信扔在了桌上:“张大人,这算不算是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