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肃说得是一本正经,做起来就不像是那么回事了,两人一转弯,封肃就非常自来熟地抬手就往南修桓脖子上勾。南修桓下意识一躲,封肃扑了个空,只好抓抓头发来缓解尴尬:“老弟啊,这么久不见了怎么这么见外。”
然后封肃凑上去,嘀嘀咕咕问道:“看在咱俩好歹也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跟我透个底,是江湖恩怨还是,嗯?”
南修桓笑笑,拍拍封肃的背:“你放心你放心,估计是私事,不会给老哥添麻烦的。”
封肃点头:“那就好。”然后封大人搓搓手,话锋一转,问:“刚刚那个姑娘是?”
“.…..”南修桓无言以对片刻,沉痛地叹口气:“别想了,那姑娘脾气可不好,说是河东狮吼都是谦虚了。”
封肃年轻时候也是跑过两年江湖的,这话一听,顿时明白了那姑娘约莫就是传闻中踩一脚地动山摇的相思剑主,顿时心中充满敬仰。然后封肃一低头,注意到南修桓手里的剑似乎有所不同,问:“怎么不是澄空?”
南修桓笑道:“澄空多打眼啊,平时人一看就知道是谁了。”南修桓没个正经地挤眉弄眼道:“再说刚刚那阵势,明显是惹上什么人了嘛,平时该低调还是低调点好。”
练武之人瞅见好兵器哪有不眼热的,封肃瞅着南修桓手里的归雁眼里充满好奇:“这把剑看上去也是好剑啊,能给我看看吗?”
“这有什么不可。”南修桓笑着将剑递给了封肃:“这剑名叫归雁,新铸的剑没什么名气,不过确实是把好剑。”
封肃如珍似宝地捧着归雁看了个遍,把剑还给了南修桓:“好剑要配人的啊,这把剑搁在老弟手里,要扬名还不简单。”
南修桓心里有些小愉悦,分分钟便把方才的糟心事忘到了一边。
封肃提议道:“不如找个地方聊两句?”
南修桓本想一口应下,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个弯,想起他大哥的嘱托来。认真地看了封肃两眼,笑道:“还是算了,封大哥刚刚也看到了,有点麻烦。”
封肃笑着打了个哈哈,便把这事揭过去了。
南修桓抱着剑,思来想去有些不大放心,那人当街闹出事端来却让封肃给搅合了,别连累了封肃一片好意才好。南修桓想着,悄没声缀在封肃后头,眼看着他进了京兆尹的大门才折返往回走。
有人假扮成重华宫的人来传讯,多半就是陆廉那边动的手脚。只是南修桓没想到陆廉在江湖上仍有一批可用之人。傅邈带陆清回来,沿途被伏击数次,次次都是有备而来,只怕是跟着傅邈一同前往豫州的人马中另有眼线。傅邈不傻,几次临时更改路线,想必眼线地位还不低。这就有点不好办了。
南修桓摸摸下巴,在心里摸摸计算了陆苒和陆江雪的脚力和路程,他耽搁了一会,顺利的话应当已经到了楚天麒那里。
有时候南修桓把事情串联起来想一想,觉得楚天麒这次所图甚大,一个陆家一个李家,一个当朝丞相一个礼部尚书,哪个放出去看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而楚辛夷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把陆清这么大一个活靶子扔到明面上来,是笃定了陆清死不了吗?他们到底是哪来的底气?
南修桓一路赶到楚天麒府上,正好撞上陆苒和陆江雪打侧门进了府,心下稍安,刚抬步要走过去,忽然一队来一队人马堵住了四皇子府的大门。
南修桓脚步一顿,再次退回了转角的阴影处。
以南修桓的耳力,当真想听一街之隔的人在说些什么实在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对方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来人竟是言称有命案案犯逃脱,有证人指证逃向了四皇子府,为保安全,希望能入府搜查。
南修桓心里一跳,抬头望过去,瞅见中间让人团团簇拥着的,可不就是封肃吗?南修桓一怔,心里陡然像落了空一样,一股凉意顺着脚跟攀上了他的后背。
怎么能是封肃呢?那个人明明方才还在同他言笑晏晏地交谈约着去喝酒呢,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府外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楚天麒。封肃这个名字楚天麒是听过的,京兆尹衙门的捕头,官不大,但到底是管着天子脚下这一亩三分的,地位自然比普通的捕头要高出不少。
“命案?”楚天麒皱眉:“什么命案查到我府上了?”
林十二还是那张半点表情都没有的死人脸:“不知道,对方说死的是个女人,被一柄长剑杀的,凶手当街行凶后逃了,陆大小姐和陆楼主当时和那人一起。”
“.…..”楚天麒非常无奈:“你直接说是南修桓不就好了吗?”
林十二一本正经答道:“虽然当时和陆大小姐二人在一起的很可能是南三公子,但不能完全排除是他人的可能。”
楚天麒无言以对,只好点头表示认同,然后楚天麒起身,悠悠道:“走吧,咱们去看看到底死的是个什么金枝玉叶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死的当然不是什么金枝玉叶,是宫里出宫采买的小宫女,让人一剑封了喉,死得干脆利落。
“能看出什么来吗?”楚天麒问身边的林十二。
林十二走近了,盯着那小宫女脖子上的伤口看了许久,回到楚天麒的身边,低声道:“不是相思剑。”
既然不是陆苒杀的人,楚天麒就有充足的理由将人留在府中了。
楚天麒问:“可曾看到行凶之人的相貌了?”
封肃点头:“当时街上不少人,衙门中师爷已经根据目击者的描述画出了图像。”他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纸画影图形来递给楚天麒:“此人下手狠辣又当街行凶,想必不是良善之辈,属下指责所在,还望殿下以安危为重。”
画上的人正是南修桓。
楚天麒也不显惊惶,只是将那纸人像原模原样折好递还给封肃,然后一指身边的林十二:“这位是父皇指派到身边的大内高手,府中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目,本宫一向信任他。”言罢看向林十二:“刚刚可有人进府吗?”
林十二摇头:“无。”
楚天麒笑道:“封大人职责所在本宫可以理解,只是本宫府上尚有贵客,实在是不大方便。何况王府守备森严,行凶之人怕是也不敢轻入。”
楚天麒言罢也不打算再与封肃多交谈什么,转身便回了府,只轻描淡写交代林十二一声:“送客。”
封肃似乎意料之中,也不急,只转身命令手下三人一对在附近搜查,并将手上画影图形张贴在城中。
南修桓站在暗处,很想去问问封肃为何要这么做,一步未曾踏出去,便叫人拽住了。南修桓心下一凉,有人在身后他竟未曾有任何察觉,抬手便是一计擒龙手。对方像是早便知他有此动作,手上一推一回便卸去南修桓手上力道,拿出一支春草长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子怎么这么心急,认得这个不?”
南修桓眼尖,一眼便瞧见春草长细长薄刃下端一个细小的“风”字标识。尚霖笑道:“认得就好,走吧。”然后碎碎念着头前带路:“风小子忒不懂尊老,这么一把年纪还指使来指使去的。”
“你等会?”南修桓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我师兄在朔阳?”
尚霖不耐烦地翻个白眼:“废话,还能骗你不成?”
南修桓陡然停下脚步,他低着头,目光阴沉沉的,一手抓着剑横在了尚霖的面前,肯定道:“你就是在骗我。”
让人拿剑指着,尚霖反倒是来了兴致,竟是丝毫不在意南修桓手中长剑一般,从衣兜里摸出两个花生剥了起来:“我哪儿骗你了?”
南修桓不语,只攥着剑柄死死盯住了尚霖:“春草长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尚霖答非所问:“你师兄说你不好骗,原来是真的不好骗。”
南修桓表情半点未变,执着地看着尚霖想要一个答案。
“都说了年轻人不要这么暴躁嘛,”尚霖把花生米扔进嘴里,非常懒散地一耸肩:“好啦好啦,我其实是来帮忙的,不然你师兄也不会把春草长交我不是?”
南修桓怀疑地看着他。
尚霖非常头痛地撇撇嘴:“看在我把风小子叫去峰回山救你一命的份上,咱能不能先把剑放下。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这种惊吓。”
南修桓回想起当时峰回山上尚霖的一举一动,心里信了两分,他放下手中的剑,全副心神仍是搁在尚霖身上,但凡对方有半点动作,他手中归雁便能及时出鞘。
“既然是师兄让你来的,你倒是说说他让你来干嘛?”南修桓问。
尚霖伸了个懒腰:“你师兄说,师兄有事师弟服其劳,让我来找你讨他欠我的那顿酒。”
南修桓:“.…..”
南修桓反手就去摸剑柄。
尚霖急吼吼按住他:“好说好说,其实你师兄让我来帮个忙。”
“什么忙?”
“大忙。”尚霖神神秘秘道:“你有血光之灾啊。”
南修桓:“.…..”
尚霖急忙撇清关系:“不是我说的,百珠那老和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