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家的房子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外面的鸟雀鸣叫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虽不在深山之中,却还是有了几分鸟鸣山更幽的感觉……
墨伯回来刚进到客厅,便对上了迎面从楼梯下来人,步子微微一顿,轻轻颔了颔首,态度恭敬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但是也不带半点卑微……
周燕眉头挑了挑,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笑道,“墨伯这是要找先生吧?他不在书房,去了鱼池那边。”
眸子微微一闪,墨伯稍稍低下了头,“谢谢。”
说完,转身往外面走去。
看着那道有些清瘦的背影,周燕轻轻叹了一口气,嘴角渐渐拉出一丝冷笑。
这个人,十几年了都还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看来自己的真诚相待,并不能够得到平等的回报。
不过没有关系,终有一天,她要把这些轻视自己的,敌对自己的人通通赶出这个房子。
原本以为汤殊回来了,她就没有机会了,谁知道他居然没待几天就又去了国外……
这是老天爷在帮她,不是她自己祈求来的,如果有朝一日……那也就是命,怨不得别人。
更何况,她也有儿子啊,凭什么她的儿子就不能够让他捧在心尖尖上?
少爷嘛……终究有一天,她会让他明白,真正能够让他叫出少爷的人是谁。
轻轻哼了一声,周燕端着牛奶慢悠悠的晃上了楼。
鱼池在院子的后面,墨伯过去的时候,汤成正拿着鱼食往池子里面抛。
墨伯放轻脚步走过去,在汤成身后站定,微微低下了头,如同一个忠实的老仆。
将盘子里最后一次的鱼食撒完,看着下面那些刚刚还在四处游蹿的鱼儿蜂拥而上,汤成眯了眯眸子,静静地开了口,“他见到那个孩子了吗?”
“没有。”墨伯上前一步,回答道,“我们过去的时候,她们已经搬家了。”
“搬家了?”汤成愣了一下,转过头来,“这么……凑巧?”
“是。”墨伯像是没有听出对方话里的感慨,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所以说……无巧不成书,少爷和那个孩子相遇,不也是这么凑巧吗?”
一切兜兜转转,不知道是有还是无,有道是真亦是假,假亦是真,希望少爷能够看轻看透吧。
汤成不置可否,眯了眯眸子,“那小殊没有提出去那一家人的新家看看吗?”
“我斗胆骗了少爷,跟他说那一家人是出门去了,我也询问了少爷,他是否需要等待那个孩子,少爷决定还是按照计划出国。”墨伯低下头,恭敬的将事情如实禀报,最后语气终于有了几分起伏,“先生,以今天的事情来看,少爷虽然重情重义,但是绝非无大局无城府之人,所以先生您可以放心。”
“呵呵……”听到墨伯这样说,汤成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道,“你总是记得帮他说好话,他的脾气……我还不了解吗?那是因为他心里有了底,如果这是他唯一的线索,你看他会不会留下来?”
说完最后,汤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过……能够给他留个念想就是好的,这样至少我知道他终有一天会回来。”
“先生何必担心少爷不会回来?我能够看得出来,他是记挂着您的,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您也知道他的性格……”墨伯脸上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却还是开口劝慰着前面的人,但是他宽慰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那人打断了。
“正是因为我知道他啊……”汤殊抬头叹了一口气,嘴角带了几分苦笑,所谓知子莫若父,但是他也清楚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听到他这么说,墨伯的嘴角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是啊,在这个家里,又有谁还会比先生更关心也更担心少爷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不是一次两次的看到先生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抽烟了。
而这个习惯……是少爷出国之后才有的。
但是在少爷回来的这几天,先生又没有再抽了。
突然,前面的人开了口,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氛围,“阿墨,你过来看看这池子里的鱼。”
墨伯愣了一下,上前了几步,站在了汤成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那些红色白色的鱼,因为食物吃完又四散开去,而在他站过去的时候,又快速的游了过来,一个个张大了嘴,一开一合,竟是颇有灵性的向他讨食。
看到这一幕,墨伯眸子闪了闪,转头望向身边的人。
他相信,自己不会只是过来陪他看个鱼的。
“阿墨,你看这一池子的鱼,每天我喂给它们的也就这么多,这十几条鱼会不会也因为吃的打架?”汤成手指轻轻地在围栏上点了点,眯着眸子道。
墨伯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先生养的鱼很好,您给的鱼食够多。”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汤成自然是听得出来的,但是……
嗤笑一声,汤成摇了摇头,转过身在旁边的袋子里抓了一把鱼食又撒了进去,“你看看,刚才我喂的难道不够?可是他们却像是没有吃一样,又蜂拥而至,这还是我给的足够的时候,如果不够……那它们怕是要争个你死我活了。”
说道最后,汤成的语气里带着唏嘘,带着感慨。
墨伯静静地听着,终于从他的话里领略到了另外一层意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复杂凝重起来。
“先生说的是,总会有吃了还想吃的鱼,但是只要是在这个池塘里,它们就不会饿死……”墨伯低下头,语气带了几分沉重,“但是如果先生愿意给那些吃不上的多一点,它们便也能够更好的生长,那些有企图心的,便让它们自己去争取。”
“都是我养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是吗?”汤成嘴角勾了一丝苦笑。
孩子们已经大了,他不得不考虑这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那……这些池子里的鱼也是有强有弱,所谓弱肉强食,那也是自然的法则,先生何不顺其自然?”墨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轻笑一声,嘴角弯了弯道,“所谓金鳞非是池中物,又岂是一弯池塘能够困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