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是天公作美,可此时,毫不留情的砸在千叶和乐音身上的瓢泼大雨又是何物?
乐音已经晕死了过去,至于千叶喻等人则是早就离开了。
千叶想要把乐音给带回屋子里去,毕竟这么严重的伤势,若还感染了风寒,只怕是乐音这条小命就真的玩完了。
可是眼下千叶并不敢贸然挪动乐音。
正在千叶六神无主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琉璃白的鞋子。
鞋子很大,而且看款式显然不是女子的鞋,千叶顾不得思考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这里的究竟是何许人,立马开了口求助。
“这位公子,她伤得很重,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把这位姑娘给挪到里面那间屋子去?我这就去请大夫过来诊脉,谢谢,谢谢。”
抬头正不偏不倚的对上那人的眼睛,像是深潭中浸染出来的两颗珍珠,温润的同时又带着疏离之感。
见千叶没有过多的反应,那人出声:“大姐,许久不见,刚回上京就听闻你做了候安王妃,候安王对你宠爱有加,怎地如今却是在相府,还被二姐和母亲给整得如此狼狈?”
那人言语之中却不是嘲讽,似乎只是出于关心才有此一问。
千叶拧眉,听这人说话的口吻似乎和自己极为熟悉,应当是自己认识的人才对。
方才听得他唤自己大姐,看来也是父亲的孩子……又是男丁……
千叶双眼一亮,惊呼出声:“三弟!你不是被父亲丢去学艺了吗?怎地突然回来了?”
千叶开心的拉着千叶珏左看右看,嘴里不住的问道:“你小子,这么久不见居然长这么高了,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你。武艺学得如何了?你是今日回来的吗?父亲和七姨娘知道吗?”
千叶一连抛出几个问题,和之前在众人面前展现出来的沉默寡言的样子截然不同。
千叶珏身子略微的往外倾斜,躲开千叶的手,无奈道:“大姐,男女授受不亲,纵使我是你弟弟,你也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拉着我不放了啊。”
千叶有些羞赧的笑笑,“见着你太高兴了嘛,算起来我们也快有九年没见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说起这个,千叶就有些感慨。
“大姐,这是乐音吧?你确定现在要在这里和我追忆过往?”
千叶珏撇眼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乐音,问道。
“哎呀!快快快,你快帮我把乐音给送进屋子去,我这就去请大夫过府来瞧瞧。”
千叶完全不客气的指使着千叶珏,而自己却拔腿就要往府外跑。
“大姐,你慢些!雨这么大,你至少把伞拿上啊!哎,你知道路吗?别到时候找不到路回来了啊,我还得去寻你去!”
千叶珏的话消散在如瀑的大雨中,而千叶也早已消失在雨幕里。
千叶珏小心翼翼的避开乐音身上的伤,将她抱进屋内。
候安王府,苍竹院内。
“王爷,相府二小姐养的雪貂不见了,去王妃院子寻的时候却发现了人偶,上面还写着二小姐的生辰八字。”
“丞相大人可生气了,下令要杖打王妃二十大板,结果王妃身边的那个叫乐音的丫头站出来说是自己做的,挨了不少打,现在奄奄一息的在相府中等着王妃请大夫回去救命呢!”
奉命探查相府一举一动的池清回禀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陌南笙在宣纸上写完“茴”字的最后一笔,才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狼毫放回原处。
眉头不禁微蹙,似是不解自己为何会写出这样一个字。
眸光从纸上移开,看向池清,“嗯。”
池清听到这一个“嗯”字,委实猜测不出王爷的用意,只得开口问道:“王爷,这么晚了,又下着这么大的雨,王妃一个人没带伞就出了相府去寻大夫救那个婢女,依您看……”
“不必管她。”
陌南笙音调没有丝毫起伏。
“可是王爷……”
池清还想要说什么,就发现陌南笙已然闭上了双眼,一副拒绝他再说下去的模样。
悄然退下,陌南笙复又睁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写着“茴”字的那张纸上摩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陌南笙看着屋内因为微风拂过而有些跳跃的烛火,微不可见的叹了声息。
“池清,王妃她回府了吗?”
陌南笙终是按捺不住,扬声问道。
无奈外面并没有传来池清的声音,陌南笙坐不住了,拿了一旁的雨伞就出了王府。
这边千叶跑遍了上京城大大小小的铺子,都说雨太大了,没有一个大夫愿意出诊。
千叶有些颓丧的抬起手,却始终不敢叩响这最后一间铺子的门。
身上的衣衫已经完全粘在了身上,湿哒哒的,很是难受。
不过是在那儿伫立了片刻,脚下就已经是一圈水渍,而身上的雨水还在不断沿着衣裙的褶皱往下淌。
陌南笙找到千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凄风苦雨的夜晚,那个娇小瘦弱的人儿浑身湿漉漉的,右手保持着敲门的动作,左手却在身侧紧握着,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平日里梳得整齐的头发也因为跑了一晚上而散了开来,一绺绺的胡乱搭在额头前,肩膀上,看起来很是狼狈。
举着伞过去,默默地将伞撑在两人的头顶,同时站在千叶的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不断吹来的风。
“要敲就敲吧,这般踌躇,得挨到什么时候去?你那婢子是救还是不救了?”
陌南笙叹息着开口,眼里写着他未曾察觉的担忧。
千叶猛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瞳孔一下子放大,像是见着了鬼一般,回头看着身后的人。
“陌……陌南笙,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这一句,千叶就想立即咬断自己的舌头,因为她看见陌南笙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气氛有些僵硬,千叶微微抬头,偷偷打量陌南笙,见他没有任何想要开口的意思,就径直转过身去,叩响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