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岚荔雪和灯燃剑一足足忙到了半夜才把政务处理完,各自回家倒头就睡。后面接连一个星期都是如此,莱希特也会频频给他们调换场景,搞得他俩每天下午就仿佛进了野生动物园一样,光顾着见识各种妖兽了。
孟文典听他俩说起下午的训练,颇有点嫌弃地翻了个白眼:“看在方嗣他还是个高二的,我就不计较他犯的错误了。这个内容应该是高三的课程才有讲到的。”
“我们的训练是哪里有问题吗?”荔雪好奇地问。
孟文典点点头:“你们先想想,平时是怎么放出魔法刻印的?”
“就——就这样抬起手,然后……”荔雪当即就抬起胳膊比划了一下。
“血液在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透出体表的吧?”
“嗯。”
“所以血脉魔力也是无法透出来的,只能通过体表的各种人体穴道引动外界的魔法因子进入体内,按照已经掌握的魔法式运行然后形成魔法刻印,再度释放出体外。对吧?”
“是的没错……”
“那既然运行机制是这样的,你们为什么只用手指呢?穴道遍布人体各处,难道不应该是哪里用起来方便用哪里吗?”
孟文典的一席话让两人都愣住了。剑一想了想又反问道:“运行魔法式不是看个人习惯的吗?真正能做到全身各处都能运行,不是很费时间?”
“没说要你们全用上啊。但起码多几个总比一个地方用到力竭要好吧?比如肘、颈、膝、脚底这些地方。”孟文典瞥了剑一一眼,“你也说了,你上次被蚩蜇毒了胳膊以后局面危急。要是你脚下也能利用起来,又怎么会陷入慌乱?”
两人都是呆住了,却见孟文典抬起了双臂,全身的皮肤都开始渐渐变得半透明——不,不是透明,是从皮肤下升腾起无数重叠而细碎的各色魔法刻印,光芒汇成星海覆在他的皮肤上,将他轻轻托起,浮到了空中。这一幕竟如此如梦如幻,以至于当孟文典落回地面时,两人还意犹未尽地冒着星星眼看他。
“咳咳……所以说你们不要太刻板了。”孟文典微微有点脸红,便故作一本正经地咳了两声,“不过要做到我这样的话还是别想了。我体质特殊,比不得。”
“知道了!谢谢学长!”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好了,你们快吃饭吧。十五分钟内吃完,我就开始教你们魔法阵。”孟文典说着,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两人忙不迭地开吃,堪堪卡在时限之前吃完。孟文典满意地颔首,招呼二人随他去房顶。
登上三层小楼的顶部天台,顿时觉得视野颇为开阔,还能看见不远处的喀兰图书馆。孟文典让他俩靠边站,然后从兜里摸出了一个放大镜。那放大镜的柄和外框上都雕着古朴的纹饰,凸镜的里面隐约可见一些字样。
“学长,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做介质的魔器吗?”荔雪兴致勃勃地朝那个放大镜瞧去。
“嗯,它唤作‘滴水藏海’。里面封印了七种来自于魔兽的血脉魔力结晶,所以可以作为介质来使用,不过只能引得动水系、火系、风系、石系、光系、木系、玉系这七种。”孟文典解释了一下,接着举起滴水藏海,“魔法阵实际上是给空气中的魔法因子划运行轨道,让它们无需经过我们自身处理也能源源不断地形成魔法刻印,朝固定的对象进行攻击。”
两人都是了然地点点头,随即就见孟文典举着滴水藏海在空气中划过弧线,时而点,时而转,脚下也踩着刻印在不断变换着高度,口中还念着咒语,过了3分42秒才停下,整个过程动作流畅毫不拖沓,最终形成了一个立体的魔法阵框架。
“这是水系那本里面最难的一个阵法,之后你还要向阵眼注入魔法力才能驱动它。”孟文典再次举起放大镜,却没有再靠近,而是引动了凸镜内的“渡”、和“复”两个字,在空气中卷起一道浪花,朝阵眼汇过去,那浪花还在不断旋转着扩大体积,渐渐变成了一股巨流,魔法阵也一边被开启了,魔法刻印自动凝结成了各式冰质的东西,比如冰棱、冰锥、冰团等,朝某一处聚力攻击起来。
“好厉害……”荔雪暗暗惊呼道,“这个换做是我,十五分钟能画出来就不错了。”
“你要是能三分钟画出来,我也不用混了。”孟文典扯了扯嘴角,“我这是为了让你们看清才带了点有色烟雾。你们平时画出来是肉眼不可见的。所以千万要自己心里有立体感,要不然画到哪儿都不知道。”
“火系也是这样吗?”剑一问道。
“没错,大同小异。不过火系在空气中消散得更快,你得更要抓紧一点时间才行。”孟文典气定神闲地说,“好了,现在把你们俩背的第一个魔法阵画给我看。”
于是荔雪和剑一在屋顶上一人分了一半场地开始画起来,自然是被孟文典翻了无数个白眼。
“手腕不要歪。”
“魔法力不是均匀的,你看看册子上标的重点,要加固的地方多出点力。”
“这里低了一厘米,重画。”
“不要让你脚下的魔法刻印影响到魔法阵的轨迹。”
诸如此类的话孟文典说了一大堆。正当两人再次抬手准备画下一个的时候,孟文典却突然把放大镜往衣兜里一揣:“两个小时到了,你们快走吧!”
两人被意犹未尽地赶出了孟文典的住处,靠在车门旁的珈凉方嗣正把一副墨镜往额头上推。他冲两人比了个痞痞的手势,却被荔雪一句秒杀:“你嘴里的又是从景年那里骗来的棒棒糖吧?”
剑一跟在后面,抬了抬眼皮,隐隐也有看笑话的意思。方嗣委屈巴巴地揽过他的肩膀,低声说:“嘿,你说我这一身真的有那么招人嫌弃吗?”
剑一瞥了他一眼:“学长,你怕被景年嫌弃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我们都听得懂。”
“好啊,你小子切开居然是黑的!”方嗣大呼绝望,丢下两人去发动了车子,惹得两人相顾无言,低头偷笑。
而另一边,珈凉唯一边按时参加着学校的课程,一边放学就往医院跑,给宁柠鹿送完饭之后再去圣殿的典藏阁里,靠着自己的权限借阅了不少圣殿史书、历代圣女与教皇的工作日志、案件档案等。宁柠鹿见她日渐忙碌,便体谅地告诉她不必日日过来看自己。
“没关系,来看看你,我的心情也会好很多。”珈凉唯微笑着说。她的玫红色长发又长了些,垂落在肩上,衬的发箍上的宝石熠熠生辉。
“你放心,我很快就能出院了。其实我现在已经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宁柠鹿腼腆地笑了笑,“你现在能想着帮父母分担一些,那就多做点吧。以后我们出远门了就顾不到了。”
珈凉唯欲言又止地点点头,起身告辞了。
小六,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的选择,希望未来能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容我开口解释吧。
她俏丽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宁柠鹿这才长舒一口气,瘫倒在了椅子上。他最近的头痛总是一阵一阵的,医生也说没查出来是什么,他只好拜托医生和护士保密。他棕色的头发软软地覆在额旁,正好能遮住那两点奇怪的凸起。
宁柠鹿咬了咬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柠檬吊坠,将它握在了手心里——这大概与自己的身世有关,若是能找到自己的家族就好了。他近日总觉得珈凉唯有什么事在瞒着他,大概是与未来有关的?自己若想一直站在她的身旁,必然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希望之后到大陆上游历,能顺利揭开身世的真相吧。
“俗岸”里,时景年也依旧在进行着艰苦的修行。每进阶一步都艰难万分,她又无人指导,凡事只能靠自己去悟了。但每次血脉魔力的共鸣都会让她在狂喜中心生继续坚持的动力。
当然,方嗣每天故意的“绕路”也让她心中如小鹿乱撞。不过这家伙也好打发,一根薄荷味棒棒糖就能打发得了。她很奇怪方嗣为什么也吃得下这种口味。她从前喜欢上这种口味,只是因为觉得能让自己时刻保持冷静清醒、不为外物所动——谁不喜欢软软糯糯甜滋滋的东西呢?可拥有没福分享受的美好,只会是一种折磨与浪费。因此,她选择了另一条路。但她从不后悔。她享受这份宁静与淡漠,也从不在乎别人在背后说她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取得今天的成绩的。她只要自己心如明镜就够了。
唉,可为什么方嗣这家伙要来扰乱她的“凡心”呢?
风祈勒则跟着南楼辰越勤勤恳恳地学习着阵法,一天不拉。学院大阵上的黑絮也差不多快被清理干净了。南楼辰越告诉他,阵法是靠牵引出万物相生相克的法则来运行天道的,因此阵中的万物皆可参与阵法,不过若是强行逆转法则或是违背天道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设阵人轻则受伤,重则殒命,永世不得超生。
谁料想风祈勒却好奇地问他“真的有轮回这种东西存在吗”。南楼辰越高深莫测地回答了一句“信者有,不信者无”,风祈勒倒也被唬住了,呐呐无言。他学得挺快,入门之后简直是举一反三。南楼辰越去他家里找他的时候,看见这孩子竟已把阵法运用到了锅炉上了,看不出来竟是个这么喜欢实践新东西的人。
野笑萸也常常和杜若曦一起泡在实验室里不回家,逐个检验《寻蓁医经》里她不太明白的地方,甚至以身试药,险些被毒倒,还好杜若曦及时救了她。
低调了很久的潮千兄弟俩,这段时间正乖乖地呆在光久学园里补习各种课程。事实证明之前所说的“潮千学园”不过是两个人搞出来的噱头——不对,是潮千萋要搞的恶作剧,而潮千流居然也就纵着他这么做了。其实两兄弟也是相依为命的罢了,不过他们有钱。光是开遍喀兰古斯大陆的海产分公司就已经够让人艳羡了。
与这边的气氛不同,独自出门游历的光久秀绮整天的生活就是捕猎妖兽,然后开膛破肚,然后吃吃喝喝——她在一家专门以妖兽为菜品的火锅店里打工,负责去山野里“进货”。
“辛姐,今天的给你剖好放厨房了!”
“你取一块大的,先剁了给我!”
“好嘞!知道了!”
光久秀绮应声走进了厨房。店里的食客们有人悄声向店主的女儿辛馨打听起来:“那个黑发小哥是哪儿来的啊?”
没错,秀绮为了不引人注目,特地把银发染成了黑发。
“哦,听说是从王城跑出来游历的,又老是迷路,就干脆留在我这儿打工了,顺便猎猎妖兽,磨炼磨炼技术。”
“王城吗?这般年纪瞧着应该还没结婚吧。不给咱们介绍介绍?”
“我家里还有个侄女……”
“我三姨家还有个表妹……”
“喂我说你们,先来后到讲不讲理了啊?”
辛馨歉意地笑了笑,摆摆手:“她说她无心此事,还请各位不要再提起了。”说着她就走进了厨房。
食客们有人暗暗鄙视道:“说不定这老板想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厨房里,辛馨颇为歉意地和秀绮解释了两句。秀绮笑了起来:“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帅气,到哪儿都掩盖不住我的光芒。”
喂,你搞错了没有?重点是这个吗?
辛馨无语地转身去拿架子上的青菜,手里的魔法刻印如清泉般泻在了青菜的表面,浸润了进去,很快就令它们重新焕发绿意,苍翠欲滴——她是木系魔法精修者,为自家火锅店省了不少库存的麻烦。纯净的木系魔法处理过的菜品,能比从土里掘出来的那一刻更加新鲜美味。
秀绮手下菜刀不停,响声霍霍。她似乎只专注于提高自己的技术,而再也不想去思考其他问题了。
不是不思量,自是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