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英与高婶子将李姨娘等人安置好已经是傍晚时分,唐英将高婶子留给不停道谢的李姨娘,跑出去问了楚玉的去向。
楚玉正在稻田里看稻谷,已经快要到收获的时候,沉甸甸的麦穗垂弯了腰,中间有几只蚂蚱蹦来蹦去。
楚玉身边跟着几个老农,看着金黄色里还夹杂着绿色的稻谷,惊叹道:“今年的收成看起来倒是比往年要好上不少。”
楚玉却并不如何高兴,就算亩产量比以前高一成,也算不得丰收。
所以这杂交水稻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楚玉掐了掐稻穗:“你们多注意着点,别让什么动物祸害了,水也勤着点浇灌,今年稻谷少,等来年多开一些稻田,就让人安几个水车,那样就方便了。”
也不知这算是早稻还是中稻,若是收成后再下一季,到收成时天气不够热收成反而又会降下来……
唐英走了过来:“已经将李姨娘他们安置好了,陆栩说想与子文一起住。”
楚玉拨开一颗稻穗仔细检查一下有没有蚜虫,心不在焉地问:“子文怎么说?”
“他还在练武场那边。”
“让子文自己选择吧,让他别想太多,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将陆栩扔出来。”
楚玉站起身又对农人叮嘱了几句,才与唐英一起往宅子方向走去,“对了英娘,下次有人送门状请帖什么的,先递给我,说都不与我说一声,以后得罪了谁我还闷在鼓里不知道呢。”
唐英低声解释道:“原也没有想着要拦的,只是想着你夹在里面为难,才擅自做主,就只是拦了陆三爷的,其它的都没有的。”
楚玉听她越解释越乱,柔声道:“我知道,没关系,我并没有生气,只是想着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唐英嗯了一声。
李姨娘以前偶尔也会与陆李氏一起来楚玉庄子上看看,只是并没有来住过,今天安置好天已经不早了,等见着楚玉,又是一叠声的感谢,楚玉只让她有什么需要的自去寻高婶子或是其他管事娘子,唐英也是可以的。
入夜后,李姨娘看着被邹子文扔出来已经在自己屋子里睡着的陆栩,提心吊胆了好些天的心才落到实处。
楚玉却想着什么时候该回城里一趟,罂.粟应该要割了,其他人她不放心,必须自己亲力亲为;晏殊那里也一直没有反应,不知道要不要再给晏府下个门状;上次唐英与池映易说了让她来庄子上避暑,也没个回音,她还有些担心她。
反正事情都在那里,一样一样慢慢解决吧。
楚玉还没来得及回城,何大就将一名饱经风霜的老汉带到她面前。
老汉姓严,瘦削的面容佝偻的身体,脸上有些许晒斑或是老年斑,干瘪的皮肤覆盖在他手上身上,低垂着脑袋不敢看楚玉。
楚玉见他似乎很紧张,便笑着道:“听说你造船是一把好手?我想寻些出海的船,你可有什么想法?”
说到自己的本行,严老头精神便起来了,虽然仍旧不敢抬头,说话却有了些许灵动。
“不知小娘子是想走那边的?对船有什么要求?”
“要结实,能耐海水侵蚀,尽可能的大,也许上边还要准备一些武器之类的。”
“那小娘子要不去寻官营?不管是什么样的船,他们都能造出来的,而且很快。”
“不用快,要稳妥。”
楚玉先是问了一下现在船的大致情况,基本上都是宽底船,这样的船在内河行驶完全没问题,要出海,被风浪一吹,就容易倾斜,若是有尖底船,那便要好很多。
“尖底船?这,老汉可从来没见过,连听也没听过的。”
“没关系,你只说能不能造出来?”
“这……”严老汉还真不能确定能不能做出来。
平底船在岸边做好后下水便是,可尖底船怎么做?底下不稳,便没办法往上垒。
“这样,老爷子若是愿意,我们慢慢商量,只是要委屈你在庄子上呆些时日了。”
严老汉满脸沮丧,他原本是一个已经行将就木的船工,老了已经做不动才投奔在汴梁的儿子,家里少了一人挣钱,慢慢入不敷出,见有人找上门来,说是收入不菲,一时财迷心窍,哪里想到人会被困在这庄子上?
莫不是他这条老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小娘子虽然看起来是个和善的,可对船什么都不懂,尖底船造不出来,他便再不能见儿子孙子了罢~
楚玉没想到严老汉内心戏那么多,只让人好生他安置好,又让人去山上砍了不少的木头,努力准备让严老汉做个尖底船的模型出来。
哪里知道第二天,楚玉就跟严老汉发了火。
“你是造船的行家,我不过是一个外人,懂得没你多,什么都要我说算是怎么个事?!”
严老汉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虽然昨天与今早的食物不错,还有肉,可是万一没命了怎么办?这小娘子身边都是一群看起来很凶的人,恐怕一只手就能将他杀死。
楚玉缓口气,虽然他们已经浪费了一个上午,可是制造业不是个简单的行业,造船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慢慢来,不着急。
楚玉努力将晒了一上午的脾气憋回去:“若是老人家你不想帮我,我自然不会强迫你,我这便让人送了你回去!”
说完便喊了人要将严老汉送走。
严老汉早就后悔得不行,听到楚玉这样说,连滚带爬地离开,似是有鬼在后面追一样,连楚玉让人准备驴车将他送回去他都没听见。
严老汉好不容易跑回家,儿子已经去上工了,儿媳带着孩子在家里做手工,拿了一些简单的材料在编簸箕,旁边小孙子还穿着开裆裤在玩泥巴。
严老汉进门后便将大门的门闩给关上,还紧紧地抵在门上大喘气。
“爹你回来了?”儿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篾条,见严老汉一脸紧张,偶尔还透过缝隙往外边看,便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严老汉听着外边似乎没有动静,回过神来安慰了她一句。
严家就是汴梁城里最普通的人家,没有院子的房子被分成三间屋子,中间堂屋,两边卧室,又矮又小,就连煮菜做饭都是在外边露天做的。
等儿子回来再做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