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凝不放心,搀着她下了马车。
段温玉勉强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个是非,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万佛寺,生出许多感慨来。
等到段温丽几人过来,一行人便随了引路的小沙弥进了大殿,段温玉一眼便瞧见了顾三娘子,顾昭昭。
她便是顾右相最小的孙女了,也是顾家唯一一个未出阁的女儿。
想到顾家,段温玉不禁赞叹,顾家人从来都是明哲保身,顾家女子有三不嫁,一不嫁市井商人,二不嫁高门权阀,三……不嫁皇家子弟。
是以顾家已经出阁的女儿所嫁之人,均是家世清白,不好弄权术者,更不会是王公贵族,且不嫁高门,在夫家也不必战战兢兢。
她不得不感叹一句,顾家思虑的极为长远,顾家女儿,也极为幸运,自己的终身大事,可以不被家族拿来当做利用的工具。
顾昭昭亦是如此,她很早便定了亲,定的是哪儿她也忘了,总之不在京城。
顾昭昭瞧见了段温玉,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段温玉便也如此,彼此算是见了礼。
她与顾昭昭交情不深,也算是个点头之交罢了,她倒是很羡慕顾昭昭。
进了大殿,静言便迎了上来,笑着给陆夫人她们见了礼,段温玉脸上绽开了一抹笑意。
“段姑娘,太妃娘娘念您念得很勤。”如今在外人面前,静言只能这样唤段温玉。
“玉姐儿你便去拜见太妃娘娘罢,你的姐妹们我看着便是。”陆夫人哪里会不知道?
“那便有劳伯母了。”段温玉福了一福,便领了丫鬟们,随着静言走了。
这次她带了画竹,如意同笑书。
“太妃娘娘安好。”段温玉笑着道。
“玉姐儿!”
曹太妃立马站起来,疾步到段温玉跟前,笑道:“玉姐儿又长高了呢。”
却是滚下泪来。
“娘娘哭什么,看到温玉您很伤心么?”段温玉笑着替她擦眼泪,眼中亦有泪光浮动。
曹太妃打她的手:“净瞎说,怎么会呢!”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
“太妃,姑娘,我已是备好了晚膳,都是姑娘爱吃的。”静言笑道。
“那便多谢静姨了。”段温玉笑得眉眼弯弯。
“哪儿会。”静言转头瞪着画竹同如意:“你们还不来帮忙!”
画竹二人却是笑呵呵地应了,便一同下去帮忙了,静言看了眼笑书,也喊了她下去:“愣着做什么,来帮你静姨的忙!”
笑书愣愣地答应了,段温玉瞧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忍俊不禁:“静姨还是这样子。”
“是啊。”
这样子,多好。
段温玉陪着曹太妃睡下了,可是她一闭眼,便会想到白日里思索出来的事,她心里是一团乱麻。
实在是睡不下了。
段温玉悄悄起身,披了外衣,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夜色已是很深了,静姨大约睡得很沉了罢,段温玉轻轻开了院门,出去了。
有山风拂过,凉凉的,段温玉的心安宁下来。
她抬头望了天空,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圆月,月色很好,如水一般流泻下来,段温玉笑了起来。
就着月光,她来到一片尚算开阔的平地。
没有人呢。
段温玉大着胆子,转了个圈,足尖轻点,跳了一支舞。
这是阿娘曾经在她眼前跳过的,她看了一次,觉得很美,竟是记住了。
舞毕,段温玉直接坐在了地上,她哭了。
阿娘……
“不要哭了。”
“谁?”
段温玉大惊,怎么会有男子的声音!吓得眼泪都没有了。
她慌忙站起来,用袖子掩了脸,宋安岭皱了眉,道:“段姑娘不必如此,本王并不是登徒浪子。”
“齐王殿下?”
“嗯。”
段温玉忍了心下的焦急与慌乱:“殿下深夜怎会在此?”
“你又为何在此?”宋安岭坐在树上,并不看她。
“臣女不过睡不着罢了。”段温玉的心忽然安定下来,放下手,偷偷看了眼宋安岭。
“赏月。”
真是够有闲情逸致的。
“王爷几时来的?”段温玉试探着问道。
“一直都在。”他有几分不自然。
宋安岭想起方才她的那支舞,顿觉有些尴尬,他还是头一回正眼看一个女子跳舞……
“啊……”段温玉脸上发烫,那他岂不是……看了自己跳的那支舞!
段温玉只想寻个洞好将自己埋进去……这实在是太羞人了。
“你大可不必羞恼,跳得很不错。”
宋安岭又补充道:“本王看了。”
段温玉为难地望着宋安岭:您老大可不说出来……
二人谁也不再说话,静默了很一会儿,都只瞧着那轮圆月。
风是很凉爽的,月光亦是温凉,段温玉脸上却一直发烧一样……
“你……”
“您……”
四目相对。
宋安岭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炸开了,很奇异的感觉。
“殿下,臣女觉着不妥,先告退了,殿下慢慢赏月罢。”段温玉硬着头皮道。
太冷了,她只匆匆披了件外衣。
“你去罢。”
“是。”段温玉转身离去了。
“等等,”宋安岭又道:“你方才哭什么。”
段温玉顿住,有些无奈,她只想快些回去:“这便不劳殿下挂心了,对了,”
她语气突然有些冰冷:“臣女从未来过此处,也从未见过殿下。”
“自然。”她生气什么?宋安岭眼神微冷。
段温玉便匆匆回了小院,细心地除了鞋子上的污泥,她怕曹太妃担心。
躺回床上,段温玉很快便睡着了,今夜的一切,最好是忘了。
然而,是忘不了了。
段温玉发烧了。
她只觉着头很沉重,身子骨也软绵绵的没有气力,热得发慌,曹太妃替她拧了湿毛巾,搭在她额上。
语气不无担忧:“好端端怎的就病了?”
段温玉昏昏沉沉的,早知道就不在外面待那么久了……
因了段温玉的病,段温玉只能留在万佛寺休养一段时间了,段温玉怕过了病气给曹太妃,便坚持住在了慧空方丈替她安排的厢房。
是夜,段温玉方入睡不久,迷迷糊糊便听见有人进了她的房间,她倏然睁开眼,只见一黑衣人放了什么东西在案几上,很快便飞身出去了。
段温玉想着去瞧瞧是什么东西,可是没有力气,算了,明天早上再看罢。
段温玉又沉沉地睡着了。
“咦?这是什么?”
如意捧了之前黑衣人放下的东西过来,段温玉看清楚了,原是个小瓷瓶。
那女大夫闻了一闻,大喜道:“姑娘从哪里得来的天山雪莲丸?这可是极难求到的药呢。”
“不记得了。”段温玉含糊过去,这名贵的药……大约是他给的了。
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