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三日的沐浴斋戒裴昱宸和舒和分开分别进行,两人便没什么过多的交流。
只是这几日舒和时常心神不宁,文太妃那日说聿王曾经在长沙国做质子,再加上卜凤之前的种种暗示引导,那之前出现在她梦里的人当真是聿王?可是为什么聿王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为了拿到舒家令符坐上王位把她送进了王宫还娶了舒皓月呢?
再说裴昱宸,她是真的喜欢上裴昱宸了,可是裴昱宸隐藏的太深,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解释,如今她知道了真相,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难道要她再抗旨悔婚吗?可是万民起誓那日她已经立下誓言要与他同进退共白首,但若真的做了王后,在国仇家恨与儿女私情面前取舍,自己也定会良心不安。
在她的四周,仿佛所有人都觉得她失忆是一件好事。可是细细想来,疑云重重,很多地方都说不通,从别人口中听到的真相难道就一定是真相吗?只是现在孤立无援的境地,只能收起往日大大咧咧的性子,做什么事都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了。
舒和跪在佛堂的垫子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虔诚的祈祷着,不管是民意国运还是事实真相,她希望能从佛法中获得一些启示。心里拧巴了一下,随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
“王后,礼祭司越大人来接您回王宫了。”永惠大师来到佛堂请舒和去寺庙门口。
舒和缓缓起身,点了点头,跟着永惠大师走出了佛堂。
“请新后上轿——”越大人看到舒和已经来了,就安排礼祭司的宫女为舒和掀开了轿帘。
舒和环顾四周,并未看到裴昱宸的身影,她经过越大人身边的时候便好奇地问了一句。越大人行了个礼,告诉她王上已经先一步回宫去准备典礼了。舒和原本怕今日见到裴昱宸尴尬,如此甚好,能拖一时便是一时吧。
她上了轿子,在隆重的迎亲队伍陪同下返回翊乾宫。
宫里还是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样子,大家见到她也都毕恭毕敬地行礼,只是她看到这样像血液一般鲜红的“囍”字,觉得有些刺眼,而她心中却升起丝丝冷意。有多少人都盼着能够嫁进宫里做那个人的王后,这原本是多么幸福美好的事情,可是到她这里,却夹杂着权谋与血腥,他只是想弥补以前犯下的错。
银莲姑姑从翊乾宫的内屋里出来迎接舒和,她笑盈盈地牵着舒和走进屋里坐在梳妆台前面,为她梳妆打扮,替她穿上庄重华丽的礼服、戴上华美耀眼的礼冠。
建章宫,从宫门到宫殿外的百级台阶再到建章殿大门口全都有羽林卫守着,两边黑压压的人头看不到尽头,红色的地毯展开覆盖在石阶之上,王族贵胄文武百官皆着礼服到场参加观礼庆典。
建章殿前的云台上站着的男子一身黑金色礼袍,那袍上没有什么繁琐的花饰,只是用金线绣着一副龙凤呈祥的图案,穿在他身上显得高贵典雅,一顶金冠干净利落地束着他原本如瀑布一般的黑色长发,他的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今日是婚礼大典,诸位不必多礼,随孤王一同进殿便是。”
裴昱宸转身进入大殿,在殿内的台阶下站定,其他贵族站在他两侧。
“王后到——”丁公公担任今日大典的宣礼一职,他看到舒和踏入建章宫,典礼就此开始。
裴昱宸站在殿中,便看到她的身影,她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身着礼服的她比往日更加明艳动人端庄大气。她走到他面前,他牵过她的手,与她一同走上殿内的台阶,坐在了主位的椅子上。
“孤王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兴。咨尔舒氏。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兹仰承太皇太后懿命。赐金册金印封王后,赐号贞昭,赐居翊乾宫。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佐宗庙维馨之祀。钦哉。”
礼祭司的宫女端着放有金册金印的托盘,王上从中拿过金册金印交到舒和手中,冲着她笑了笑。舒和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金册金印,心情复杂。
“吾王万岁,王后万岁。”
建章殿上,王族贵胄文武百官纷纷跪拜。
“起。”
“今日册封大典礼成之后,贞昭王后与孤王结为一心,平起平坐,诸位是否有议?”裴昱宸笑着问道。
“臣等无议。”
“王上。”在安静之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划过大殿。众人纷纷侧目,舒和也顺着声音看去,是聿王。
“聿王怎么又出来搅局?”裴桓宇小声在赫染仙耳边嘀咕了一句。
赫染仙摇了摇头,他觉得这个时候聿王站出来八成不会是什么好事。
“聿王有议?”裴昱宸轻轻皱了皱眉。
“臣弟并无异议,只是王兄大喜之日,本王有一份大礼送给王兄,既然是大礼,本王以为只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送给王上才好。”聿王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舒和一眼。
尽管舒和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可是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原本他信她她便无所畏惧,只是如今,她知道灭了长沙国的人正是裴昱宸,她能感受到诺沁的痛苦与挣扎,对他竟然也有几分恨意了。
“王兄,本王前日得到了舒家令符的藏宝图,今日将此图作为新婚贺礼赠与王兄,祝王兄与王嫂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祝我兰珩国运昌盛,王兄一统天下。”说着聿王就从怀中取出锦盒跪在殿内的台阶之下。
“不对,聿王怎么会有一整张地图?”裴桓宇突然想起,“染仙,那半张地图不是在小姐姐那里?如今怎么会在聿王手中?!”
赫染仙皱了皱眉,随后冷冷一笑:“难不成地图会自己飞到聿王府去吗?”
丁公公接过锦盒交给了裴昱宸,裴昱宸打开锦盒一看,随后深深看了舒和一眼,啪的一声扣上了锦盒。
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笑着回应聿王:“多谢聿王,拿到这舒家令符的地图,聿王真是费心了。”
“王兄客气,这是本王,应该做的。”聿王像是看着王上,又好像是看着舒和,眼中闪着别样的目光。
“聿王真是大公无私啊!”一边的大臣们纷纷开始赞叹聿王将舒家令符的地图赠给王上的行为。
交出了地图就等于交出了令符,交出令符就是交出了天下。狼子野心善于算计的聿王原本可以靠着地图找到令符得了这天下,如今却把这宝贝拱手交给了王上,就相当于是聿王告诉所有人,他并没有想过要兰珩的江山,并没有觊觎兰珩的王位。王上与聿王不合认为聿王想要谋逆只是王上的臆测而已。
舒和感受到了来自台下的几双眼睛看着她的眼神都极不友善,她捧着金册金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裴聿祯,她与裴聿祯对视了一眼,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