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每个考生都在认真答题，包括小天。
小天自己早就是四星数师，知识学问比周长老都高一大截，降级考数师学徒当然不在话下，纯粹是为了名噪天成学院，以便找机会拐走帝罗虎。所以考卷在他眼里都是1+1等于几，或者狗有几条腿……这类极简单的问题。
仅仅二十分钟，小天就答完了整张卷子，还认真检查了一遍。
最后他轻轻放下笔，抬起头笑道：“现在，您可以相信自己的眼光了吧。”
没错，周长老一直站在小天桌子前，瞪大眼睛盯着小天答题。所以小天写的每一个字，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二十分钟答完卷子，而且看不出什么错误……这这这……这小子果真是个人才！
必须把他收入囊中！
慢着……我不能显得太激动，不能让这小子骄傲，不能让其他考生受打击。
我得矜持！
看到其他考生震惊万分的样子，周长老很快冷静下来，只见他指着卷子，装模作样对小天道：“你道题你没写‘答和冒号’，扣1分。这道题的2写得像z，整道题都不得分。还有这道，你写的原子量带了小数部分，这是无机化学里的知识，你们还没学到，所以只能用整数……”
小天差点气歪了鼻子。
周长老指出的错误主要有两类：字迹不够工整，答题方法超纲。
小天的字迹本来就潦草，再加上刚才答得太快，卷面上就更难看了，但仔细看其实还是能认出来的。偏偏周长老抓住这一点，给他狠狠扣了二十几分。
150分的卷子，扣完字迹只剩130分不到！
周长老板着脸道：“写字是一种输出思想的方式，字迹不工整会影响输出的效率，而输出效率是数师主要能力之一，也是这次考试的重点。”然后他笑眯眯道：“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小天点点头：“你说的对，输出效率的确是数师的核心能力之一，因为数师的主要工作是改造数链，而一条数链就涉及万亿信息。”
周长老微微一怔，随即颔首道：“你能理解到这种程度，我果然没看错。”
“可是我觉得……”小天挠挠头：“改造数链最终要靠数子，而不是靠笔吧。”
周长老一时语塞：“这……笔和数子……咳咳……作用显然不一样嘛。”
小天立即道：“的确，用笔写字是为了让别人读懂，而用数子改造数链，是为了让信使rna读懂，作用的确不同。”
周长老一喜：“这就是我的意思。”
“但是……”小天忽然道：“通过手指用键盘打字，或通过意识用光脑打字，也是为了让别人读懂，作用和用笔写字一样，效率却比用笔高几倍甚至几十倍。更重要的是，读懂的重点在于读，而不是写，通过识盘可以瞬间让人读懂，整体效率比写字高上千倍。”
周长老皱眉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小天狡黠一笑，道：“我想说，写字其实是最差的输出方式，没道理当做考试重点。字写得难看，也不代表我的输出效率不足。”
连系主任都敢反驳！其他考生惊呆了。
周长老略显尴尬，练忙转变话题：“但有些题你的方法超纲了，和正确答案对不上，这你没话说吧。”
小天摇摇头：“那说明正确答案不够精确。”
“这……”周长老心说：有道理啊！
小天笑道：“初等化学里原子量不带小数，那是为了简化模型，便于初等学生理解。但在真实模型里，原子量本来就是带小数的，这些知识在无机化学就有。我使用的是真实模型，答案更加精确，这只能说明我是高等学生，您怎么能因此扣分呢？”
周长老挠挠头：“虽然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最好还是按标准答案来，否则长老们不好评分啊……你觉得可以吗？”说到最后，他完全是商量的口气了。
小天知道就坡下驴，所以并不纠缠：“字迹您都放我一马了，超纲当然按您说的来。”
周长老明明没答应字迹不扣分，但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纠缠下去，所以只能含糊答应，继续检查小天的卷子。
小天任由他查，反正只要不扣卷面分，他就能保证总分超过120！
如此一来周长老就必须破格录取他！
周长老花了半小时来检查——比答题时间都长，最后小天得分122，其中超纲扣掉18分，还有一道10分的大题，小天真是因为马虎做错的。
小天虽然超过了120分，但他很尴尬，周长老虽然不得不破格录取，但他很得意。
周长老得意道：“樱木小子，看来你也有马虎的时候嘛！”
是自己的错就要承认，否则不会进步，小天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深鞠一躬：“多谢周长老提醒，我会把这道错题写下来，以后认真回顾三遍。”
周长老看了他一眼：“怎么写，用笔还是用光脑？”
小天苦笑：“用笔，那样印象深效率高，用光脑得回顾七遍……”
周长老很满意，不禁颔首笑道：“孺子可教也。”
小天眨眨眼：“如此说来，我破格录取的事。”
周长老大手一挥：“以后你跟我混！”
小天纳头便拜：“学生樱木谢过周长老。”
其他考生见状，也纷纷恭喜小天，顺便猛拍周长老的马屁，教室里顿时欢声一片。
就在师生关系愈发融洽，现场气氛一片祥和之时，教室门外忽然传来说话声：“咦，这里好像挺热闹的，爹爹我们去看看。”
…………
…………
话音刚落，教室门便被推开。
一名妙龄少女探头瞧进来，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古怪精灵甚是活泼。少女旁边站着一名衣着考究的中年大叔，文质彬彬成熟稳重，手里抱着一只小黑猫。
众考生窃窃私语，心里颇有不满：这谁呀，居然擅闯天成学院的考试现场？虽然只是个入学考试……
中年男子很识相，忙对周长老行礼道歉：“小女不懂规矩，我们这就出去，你们继续考试。”
明明是别人的爸爸，周长老却像见了亲爹，只见他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能挤出尴尬的谄笑：“不妨事不妨事……总院长亲临视察，小人不胜荣幸！”
原来是总院长赵天机！众考生窃窃私语，一个个瞪大惊奇的眼睛——很和蔼的中年大叔嘛，不知道周长老紧张个啥？
还有，他身边的少女又是哪位？
脸上虽然在笑，但周长老心里却暗暗叫苦：虽然您以前也会视察考场，但从来不进教室，就算视察，也都是由分院长或系主任负责接待，像今天这样突然进教室让我接待，我、我……我会很难堪的！
“难堪个鬼啊！”少女忽然瞪着周长老：“那些老家伙安排的考点不好玩，我才拉爹爹来天成二小，你有怨气冲我发火就好了，干嘛心里偷骂我爹爹？”
周长老吓得面如土色，慌忙摆手为自己辩解：“没没，小人岂敢妄议总院长……”他只是因为没接待过大老板，所以紧张到不知所措，其实他对赵天机尊敬之极，但少女却把他的尴尬引申成怨气，再歪曲成偷骂。
简简单单两句话，就把我置于其心可诛的地步？周长老暗暗心惊：这应该就是赵天机的千金——赵薇吧。
听说赵薇和梵花几周前已经离开天成学院，此番为何去而复返？
糟糕！周长老忽然想起一件事：赵薇不仅仅是赵天机的女儿，还是一名高级数师，可借由数子丝线直接读取自己的意识。
怪不得自己想什么对方全都知道！
而且数师等级越高，其发射的数子就越难察觉，周长老就看不到赵薇发射的丝线，这让他心里更加恐慌。
一定要想点好事啊，千万别让赵薇抓住把柄！
好在赵天机深知女儿的性格，所以他对周长老和蔼道：“放松别紧张，你为人正直品行优秀，这一点分院长向我提起过。我知道你既不会心怀怨气，也没有什么把柄让别人抓。”
赵薇不满道：“爹爹呀，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居然信外人也不信自家亲闺女。真的，他真在心里骂你，所以你要赶紧除掉他！”
屁大点事就要杀人？
周长老目瞪口呆，吓得腿都软了。众考生则瑟瑟发抖，生怕赵薇找上自己。
赵天机并不糊涂，只见他对周长老微笑道：“小女淘气顽劣，天下人尽皆知，她的话不必当真，你也不必放在心里。”
谢谢分院长谢谢总院长！当周长老知道自己冤屈洗白的时候，高兴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赵薇却不高兴，只见她一脸委屈相，对赵天机扁着嘴道：“明知道人家这两天不开心，你还不好好哄人家——你肯定是个假爹爹！”
赵天机皱眉道：“越说越不像话，小薇你倒是唯恐天下不乱！”
赵薇眼珠一转，忍不住笑了：“对呀对呀，越乱我就越开心。”
“这种性格得改。”赵天机叹口气：“前几天你生气回家，估计就是因为梵花受不了你的性格……”
“别提他！”赵薇捂住耳朵望着天花板：“不听不听，黄狗念经……”
居然把赵天机称作狗，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赵薇有这个胆量了！偏偏赵天机拿她没辙，只能好言安慰：“不提也罢，我忘了这两天小薇心情不好。”
赵薇变脸极快，立刻挽着赵天机的胳膊尽情撒娇：“那你快哄哄女儿，让女儿心情好一点呀。”
为哄女儿开心而杀周长老？这怎么可能！赵天机思索片刻，道：“小薇，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常带你去城北的大裂缝。”
“记得记得！”赵薇喜上眉梢：“下面可好玩了，有大猩猩和大蝙蝠，还有会造机关武器的小矮人，咱俩这就走吧。”
赵天机虽然溺爱女儿，但并不会因此滥杀无辜，他知道再待下去恐怕真会把周长老吓尿，也会让考生紧张到无心答题，所以他对周长老包括众考生拱手道：“各位继续考试，我和小女先行告辞！”
赵薇开开心心向众人挥手，正要跟赵天机离开，但不知为什么，她的目光忽然停在小天身上。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