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离去,各人均有不舍。此前苦练备战,未能游玩,寻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众人一起出游。
从牛皮塘跨过洛江河,南行二十多里即是台鼓山。台鼓山坡度较缓,有多个台地,适合驻扎较多人马。半山有泉水涌出,终年不断。既有水源,就能住人,此山也盘踞着一支人马。当然也被陈绍光“劝说”过,此后不再下山劫掠。台鼓山土层深厚,可种植小米、高粱、小麦等粮食,还出产众多药材,山后是茫茫群山,飞禽走兽极多,日子颇为殷实。其他势力及其官府均垂涎多时,奈何台鼓山也有几处险地,强攻代价太大。
三大头领亲自出迎,大头领罗庆余热情的抱拳行礼。“见过陈先生,见过姜先生,见过各位少侠。今天早上喜鹊叫得厉害,连附近的喜鹊都来了。不知是哪方贵客要来,总之是最最要紧的。于是就准备好了酒菜瓜果,静候贵客。”
众人自然不信,在会客厅坐定,不久真有美食源源不断端来,均自诧异。陈绍光笑道:“刚才见贵寨张灯结彩,莫非要办喜事?”罗庆余老脸一红,“明天是家母七十寿辰。”众人大笑。姬林低声笑道:“人生在世,哪个不说点假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罗庆余呵呵干笑两声,“少侠说的是,主要是想让大家高兴。在下是老实人,一说谎话就穿帮了。还别说,各位光临我们是真心高兴。前次陈先生来教导我们不要抢劫,临走时,我们送出门,看见桃子台的探子在对面逗留。那家伙定是见陈先生兴高采烈,以为与我们关系甚佳,倒换取了几个月的平安。”
“哦?此话怎讲?”陈绍光来了兴趣。
“桃子台那帮恶贼,联合十八头和石牛山两伙匪徒,意图夺我山寨,我们自知不敌。哪知上天垂怜,陈先生大驾光临被他们看见,正好陈先生喝了我们自酿的猴儿酒,临走还回头夸奖,那探子不知陈先生说的什么,推断我们关系不一般,不敢轻举妄动了。”罗庆余做出感激涕零的表情。
陈绍光呵呵干笑,“你们的猴儿酒好喝,不知不觉喝多了,酒喝多了话就多。”
“大当家,啥叫猴儿酒?”李小虎问道。
“回少侠,台鼓山有猴子会酿酒,把果子装进小石洞,再用树叶遮掩,最后抹上稀泥。几个月后打开,香气四溢。”说着拿起一个大茶壶,给众人各倒了一杯。“这是用本地野生猕猴桃酿制的。猴子酿的毕竟太少,被人偷了就不肯酿了,我们也是摸索好久才酿制成功的。据说蜀国也有,叫做构酱。哦,对了,我突然明白那果子为什么叫猕猴桃了。”
“为什么?”几人同时发问。
“可惜这个季节没有猕猴桃,那果子毛茸茸的像个小小的猕猴,而猴子又喜欢吃。”罗庆余呵呵一笑,“当然我们也喜欢吃。”
姜云涛道:“既然大当家有心,我就不矫情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罗庆余道:“姜先生尽管指教。”
姜云涛说道:“鳖邑富饶,北有巴国虎视眈眈,西有彝人意图东扩,东有牂牁王室欲收复失地,南部且兰国野心勃勃,一旦强敌来犯,鳖邑无法抵敌,必向大娄山败退,台鼓山这等宝地,恐会易主。”
罗庆余大惊失色,“那可如何是好?”
“我抄录了一些易练的武功秘籍,你们勤加习练,纵然不能抵敌,逃生总多了几分指望。”姜云涛从怀中摸出一张羊皮递过去。
罗庆余惶恐的接过,“在下认为,不如大家奉金鼎山为主,或许能得保全。”
姜云涛摆摆手,说道:“此事以后再说。战争也非一两年能开打,周围各势力也彼此有顾忌。我们有事要出远门,十年后再议。”
“金鼎侠客不计名利,果然无虚,在下感佩至深。”罗庆余感动不已。
姬林暗暗腹诽,“开玩笑,鬼谷高手一来,可将大娄山踏为齑粉,如今逃生要紧。”
罗庆余突然说道:“哈哈。在下想到一个问题,请各位参加明天家母的寿宴,顺便把各势力收了,至少也要令各方不得互相攻伐,以保存实力。将来各位回来,登高一呼……”
众人默然,各想心事,显然有所启发。
商议一番,要了几个房间,并要求保密,然后各自闭门练功。下午至晚上,陆续有客人来到,均未来打扰。
第二天吃过早餐,众人继续练功,让各头领自去招呼客人。中午客人几乎到齐,金鼎山众人才出来吃午餐。
山寨将各势力头领与金鼎山众人安排在临近几桌,并一一介绍。最大六个势力的大头领和陈姜二人一桌,自是为了商议要事。
与台鼓山有隙的桃子台、十八头和石牛山等头领均赫然在列,名面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见金鼎山诸人均在,众头领心里打鼓。桃子台头领见金鼎山如此给面子,暗自庆幸没有轻举妄动。而石牛山较远,也较偏僻,没有与金鼎山打过交道,见其仅仅十人,自未放在心上。
罗老太太与众人喝了一杯酒,说了一番感谢的话,自去休息了。
酒过三巡,台鼓山大头领罗庆余说道:“很荣幸能请到各位光临,招待不周,还请包涵。昨晚听金鼎山陈先生和姜先生教导,得知大乱将起,彝人、巴国、牂牁、且兰等大势力均想吞掉鳖邑,若鳖邑败退,必退向不狼山,我等家园恐将不保。”各人均脸色大变,静候下文。“不知各位有何良策?”罗庆余一一看向众人。各头领均有几分见识,各自思量。
良久,十八头大头领袁福远说道:“此事极有可能。我十八头坐拥罗筛坝、土坝、鸭溪等水源丰富、肥沃向阳的富饶之地,又有陶器名扬各方的花苗田,外人均以为我们最好过,哪知我们最是忧虑。我们驻扎在花苗田周围十八个山头上,总部人员也在老鹰岩住山洞,空有良田美宅,不敢享受。父母妻儿、家乡父老,均靠我们保护,所谓打江山易,坐江山难,后代子弟只知享福,终日游手好闲,而各方势力难道不垂涎我等?”袁福远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继续道:“去年桃子台和石牛山邀约我攻打台鼓山,他们条件艰苦,我们何以要掺合?再不练练兵,我等老去,十八头必将易主。所谓死于安乐也。”
“为了练兵,就来攻我山寨?”罗庆余大怒,“早知如此,我们就该联合各寨攻打十八头,搞头更大。”
袁福远淡然一笑,“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十八头兵丁众多,武器精良,老鹰岩地势绝险,谁敢轻易来犯?这叫做啃不动青杠啃泡木。之所以言明,是想告诉大家我们愿在将来的大难中尽绵薄之力。”
“罗头领,对不住,我们也有父母妻儿要养活。桃子台水源紧缺,地势干烧,也是迫不得已。”桃子台大头领刘青山道。“既然大家都忧虑将来,不如我们推举一个盟主,桃子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盼盟主给我们一口饭吃。”
众人均自沉默。罗庆余道:“刘头领所言极是,我台鼓山出产的药材和猎物,低价卖一部分给桃子台销售,十八头的陶器也拿一部分给你们代销,那些盗匪横行的路线利润颇大,料想以桃子台的凶悍,也无人敢劫。”
“好!罗头领仁义。我桃子台推举罗头领当盟主。”刘青山笑呵呵的说道。
各头领均把脸拉得老长。罗庆余忙道:“在下有自知之明,盟主之位,非金鼎山莫属。”
冷场片刻,石牛山大头领穆四海说道:“不如先比划比划。”
众人轰然应诺。
穆四海一使眼神,邻桌的二头领穆四财站起身来,抱拳行礼,说道:“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请各位指教。”
罗庆余低声笑道:“穆家兄弟好名字,四海无敌,四季发财。我没有把握,不知谁上?”
众人面面相觑,穆家兄弟恶名远扬,下手无情,谁都不想与之结怨。
罗庆余见场面冷落,心里极其不爽,本想办一个龙争虎斗的英雄大会,结果几度冷场。于是站起来说道:“在下提议金鼎山诸侠一试身手。”
穆四财傲然而立,心里也渴望打败金鼎山。陈绍光淡然说道:“穆二当家打过,或许穆大当家还要上场,不如两位一起上,我们也是两位。”
穆四海道:“也好,请两位上场。”陈绍光笑道:“玉珂,小虎,上。”
穆四海大怒,“欺人太甚!”
陈绍光道:“玉珂是我去年秋天收的弟子,小虎是我姜师弟的六徒弟,请两位帮忙指教一下,以免他们目中无人。”
穆四海脸色铁青,“好,请动手。”说罢取出一把长枪,穆四财力气极大,使的一对铁锤。
李小虎拔出重剑,迅速向两人中间一刺。穆四海也是一枪刺来,枪比剑长,如不躲闪,自然是李小虎先中枪。于此同时,穆四财左锤砸向重剑,欲将重剑砸飞,右锤迅速跟进砸人。这是兄弟俩联手无坚不摧的打法,从未遇过对手,故此极为自信。
李小虎动作也不甚快,重剑左右一晃,铛铛两声,二穆兵刃向左右荡开,重心各自偏移,穆四海收势不住,向前扑去。穆四财两锤连环砸出,左锤一偏,右锤自然砸空。两人不知李小虎力大,正想稳住阵脚,突然背心剧痛,一柄长剑重重刺在背心。
两人脸色惨白,转身一看。邓玉珂的长剑并未出鞘,显然手下留情了。
陈绍光连忙说道:“不算不算,两位没有注意,重来。”
二穆对视一眼,一起发狠,长枪刺向邓玉珂,重锤砸向李小虎。
邓玉珂向右一闪,穆四海料知她要躲闪,力未用尽,如影随形刺向对手躲闪的方向。却不料邓玉珂只是虚晃一下,闪电般移向左边,剑鞘顺着长枪滑下,砍在手上,铛的一声,枪尖砸在地上,穆四海左手剧痛,右手仍捏着枪杆,正自发愣,邓玉珂已飘身而退,长裙飘飘,如仙子下凡。
李小虎见铁锤砸来,不闪不避,重剑向左一砍,随后剑柄向右一砸,两锤刚刚荡开,穆四财咽喉一痛,李小虎左手在他咽喉捏了一把,同时右剑入鞘,顺势拿住两锤把柄,使劲一夺。等穆四财看清,两锤已在李小虎手里。
二穆再次对视,心意相通,一起拜服在地,高声喊道:“愿奉金鼎山为主,我兄弟二人任由驱使,万死不辞。”
众人大骇,只知金鼎山厉害,却不料如此之甚。
陈绍光双目从众人面部扫过,冷冷的道:“各位意下如何?”众人一起拜服,均道:“愿奉金鼎山为主。”
陈绍光道:“请各位归坐,继续饮酒。姜师弟,讲两句。”
姜云涛也不矫情,大声说道:“各方势力从今往后不得互相攻伐,以免削弱了力量。桃子台、石牛山和龙岩山不得抢劫,或做代理卖猎物和药材,或当保镖,富饶势力让点生意给他们做。为了提高各位的功力,饭后大家到罗大当家那里抄录一份武功秘笈,回去苦练。”
众人轰然应诺,连连道谢。各头领均安排门人弟子向金鼎诸侠敬酒,一时热闹非凡。
席间,袁福远向陈绍光敬酒,说道:“十八头少年众多,也有几个较为出众,不知能否拜入先生门下?”
陈绍光道:“我们要出远门,近期不能收徒,若下次回来,发现有天赋出众的,或许可以考虑。”
袁福远抱拳道谢。
太阳西斜,众人各自启程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