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画微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开口说道:“好,我给车加一次油,我们马上就去。”
我站在加油站外面,脑子里想着这个案子,如果加上她的话,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了。只是我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虽然我知道自己的这个猜测几乎就是事情的真相,但是一个视频监控,并不能成为定罪的证据,但这依旧是目前唯一的证据了。
加好了油,安画微开车到我身边,按了按喇叭,才将我思绪中拉了回来,安画微降下了车窗:“愣什么呢?上车。”
我坐上了车,有些担忧说道:“现在我们唯一的证据就是,她的确是在九月二号坐上了安杰的出租车,但是这只能证明她有嫌疑,并不能直接定罪,毕竟所有人都死了,现在是死无对证,如果她咬死不说的话,我们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没有任何办法?”安画微问道:“那如果真的发生了你担忧的事情,你又该怎么办呢?”
我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办法。实际上任何一种逻辑,只要能够自恰,那么就都是正确的逻辑。而顺着逻辑找到的线索,就是能证明你的逻辑是唯一正确的唯一方式。只是现在,我很确定自己的逻辑是正确的,却没有证据支撑,这一切,就只能看她是什么态度了。”
“你明白一切了么?”安画微看着我说道。
“走吧,她就是我说的那个导火索。”我说道。
越往郊区开,整条路上就剩下了我们一辆汽车,村路蜿蜒,两侧没有一点灯光,只有汽车的大灯照耀着这片安静的土地,两侧的庄稼像是一个个安静的禁卫军,默默站立,一动不动。
“后天。”安画微开口说道:“后天晚上六点钟,你来一趟我们家,到时候闫知著会接你。”
“行。”我点了点头:“到时候你让闫队长来接我就好,要不然我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沉寂了,花花公子不知道这个宴会。”
安画微却是摇了摇头:“不,我要确定,你就是你,而不是花花公子,明白么?”
她说的很是坚决,我有些疑惑,开口说道:“既然是你妈妈的邀请,我和花花公子就是一个人,这有区别么?”
“有。”安画微说道:“你认真回答,你和花花公子是一个人么?”
“不是。”我回答。
安画微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所以你记住了?”
我连连点头。
“看到远处那点点灯光了么?”为了缓解尴尬,我指着远处山腰上的灯光说道。
“西赤土村。”安画微说道:“看样子绝大部分的村民都睡着了。”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有一个人肯定没睡。”我说道:“往左面看,看到了什么?”
“很明亮的白炽灯?”安画微说道。
“不。”我回答:“是赵建军的灵堂,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小云就在上面。”
村路狭窄崎岖,再往前车已经开不进去了,安画微将车停在了一个空档处,我们徒步而上。在村子里昏黄的点点路灯光下,远处的白炽灯就像是北极星一样,指引着我们的方向,让我们一路追寻。
走上了半山腰,就听安画微说道:“果然是搭着的一个灵堂。”
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的灵堂,不过是将几根高高的木头砸入地中,又在上面铺了一层塑料布而已。一条电线顺着灵堂的木桩而下,一直顺着隔壁的山路蜿蜒而下,通往了不知道是谁的家中,而这正是白炽灯的电力来源。
再往近走,如果看到一人头扎白布,罩着一身白色麻衣,正跪在地上。顺着她的头往上看,一张黑白照片下面是一个香炉,香炉里只有三炷香,已经燃烧了大半,正冒着缕缕的青烟。
“只有你一个人在么?”我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问道。
小云扭过了头来,冲着我们微微笑了笑:“是,我可能是他,是他唯一一个亲人了。”
我靠在一根木桩上,看着赵建军的黑白照片:“看来你和赵建军的确很亲近。”
“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很早的时候,我就把他当作是我的父亲了。”小云说道:“村子里的人都很淳朴,帮助了我很多很多,可是如果没有赵叔叔的话,我可能活不到这个年纪。赵叔叔已经没有亲人了,村民们本来不想让我一个女人披麻戴孝,但是除了我,也找不出其余的人了。”
缕缕青烟随着微风摆动着,似乎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你肯为赵建军披麻戴孝,对于赵建军这个传统的老人来说,他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感动的。”我看到小云的脸上满是泪痕,看样子是哭了很长时间了:“想必,赵建军之前也是对你非常好了,就像他的亲女儿那样。不,实际上比对她的亲女儿还好,因为赵建军觉得,自己的女儿可以随便打随便骂,因为他是老子,赵克柔是女儿,血浓于水。你不一样,你总归是别人家的孩子,对你不会那么苛求。”
“他却是对我很好。”小云看着黑白照片:“你说的不错,有了什么好吃的,第一时间给我,之后才给克柔,有了什么好玩的,第一时间让我玩,之后才是克柔,有什么事情,总是交代给克柔去做,我甚至连洗碗都不用,他确实对我很好……”
“好到可以为你杀人是不是?”我看着小云。
小云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愤怒,或者是委屈的表情,她依旧是安安静静的跪在那里。
“你不用着急反驳。”在小云还没有说话的时候,我就继续说道:“导火索是什么,我先买个关子,我先说说你们是如何作案的好么?”
小云抬起了头,看着我。
“在这件案子里,其实有两个极大的疑点。这两个疑点,一个在那些被害人身上,一个在凶手身上。”
我伸出了一根手指来:“我们先说第一个吧,被害人为什么会脱光了衣服,这其实是真整个案子里最大的疑点。赵建军就是再厉害,也没有办法做到让一个人做到心甘情愿的脱掉衣服,即便他是一个身手了得的人。”
“赵建军拿着刀。”安画微说道:“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们不得不脱掉衣服。”
“这就是第二个疑点了。”我又伸出了一根手指:“仔细想想,赵建军的确身手了得,但是赵建军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是个瘸子,跑步绝对跑不过任何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一个功夫高强的瘸子,别人打不过可以跑。况且这个瘸子手上还有一把刀,我想任何一个脑回路正常的人,在面对砍刀的威胁时,都会第一时间选择逃跑,而不是和一个手上有刀的人搏斗。”
我站直了身子,缓缓在灵堂里踱步:“这两个疑点,单独看都能够解释的清楚,可放在一起,就让我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我大胆推导,终于让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而这个可能性,在不久前得到了证实,让我一下子想通了。”
“只说之前我们在张卡德的出租车驾驶座下,发现了一把明晃晃的砍刀,而且是开了刃的。”我说道:“如果事先被劫持,下车的时候,他足够有时间抽出那把刀来。如果是被赵建军诱骗下车,他也有时间回来拿刀。”
我指着小云说道:“能让一个男人,毫无防备的下车,并且主动脱掉自己衣服的,我能想到的最简单的理由就是,乘客其实是一个女人。而女人让一个男人下车,并且脱掉衣服,理由也很简单,我就不需要挑明了。”
安画微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看了看小云,又看了看我:“你的意思是,乘坐出租车的乘客其实不是赵建军,而是小云是么?”
我点了点头:“赵建军让被害人给下一名被害人打电话的时候,都约定好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接人,这自然都是赵建军计划好的,那些地方没有摄像头,甚至连人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我们很自然的会认为,凶手就是乘客,乘客就是凶手。”
“其实不然。”我说道:“乘客和凶手向来都是两个人,我记得安画微你曾经转述过花花公子的话,司机其实也害怕被打劫,一名司机敢大半夜的将一个人送到一个偏僻的郊外,最大的可能就是,司机觉得乘客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威胁,甚至司机还可能想着,自己或许能够占一点什么便宜。”
我看着小云:“而这正是你们能将每个司机都控制起来的理由,因为这些司机根本不是被武力胁迫的,而是自愿跟着这个女人,自己把自己绑架了的。我想,为了能够乖乖的让他们跟你走,你不可避免的牺牲了一点自己的色相。路上动手动脚,那肯定是自然的了,否则他们也不会乖乖和你钻到庄稼地里去了。”
“而一旦你们有过肌肤的接触,就极有可能留下关于你的证据,而为了消灭这个证据,杀人之后,赵建军总是会对尸体进行特别的处理。”我居高临下看着小云。
“清洗尸体。”安画微明白了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