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段时间,安画微一共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我通通都没有接,偶尔打来的时候,是我沉寂花花公子控制身体的时候,他们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清楚,那电话并不是盗打给花花公子的。
而花花公子最近也乐得悠闲,好几次我醒来的时候,花花公子都在胭脂的酒吧喝酒,胭脂告诉我,花花公子这一星期要把她一年酿的酒都喝光了,她虽然是抱怨的语气,可脸上却明明挂着笑容。而且我发现,最近胭脂看我的时候总有点闪躲的意思,完全没有了之前生人勿近的气势。
温雅每天会给我打电话,问询我的进展,也将一些警局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例如哪里又发生了命案,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案子,凶手一般当场就能找到。而我最近一直都没有去警局,一方面是想要躲开安画微,另一方面,就是摆在我面前的这五个人的档案。
我将这五个人的档案,一张一张摆在了桌子上,从中寻找这五个人之间的关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五个人都有的关联就是,他们都在榆州市监狱里坐了十几年的牢,都是被我父亲亲手抓捕归案的,出狱之后这五个人又全部都失踪了。
如果说我找前几个的时候,这还能够说是巧合的话,那么五个人全部都失踪了,这巧合的几率也太小了。将所有的条件都摆出来,造成这种局面的情况有这么几种:
第一种,他们全都去世了,并且没有老婆孩子,没人来为他们销户,孤苦终老,第二种,他们全部失踪了,而做正经的事情,是不需要他们隐姓埋名的,也就是说,这五个人通通重蹈覆辙了。第三种,则是这两种的混合。
现在看来,第三种情况是几率最大的,但是我隐隐觉得,这五个人的失踪一定是有所关联的。如何防止重刑犯出狱后再次犯罪,一直都是各国的难题。尤其是这些人,住了十几年牢房,出来后早就难以应付这每天都在变化的世界。
他们坐牢的时候,还用着传呼机,大哥大,等出狱后,人们已经用起了智能手机,他们的父母早就去世,亲人也无一联系,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除了犯罪也没别的手艺,能认真重新开始生活的,简直是少之又少。
而且,这五个人都是认识的。在监狱里,这五个人分管着不同的所谓帮派,也是在监狱里横着走的人。
王强春和荆忘笙是同乡,进去之后自然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两个人一个狠一个冲,自然没人敢惹。张发财为人有些神经质,虽然不拉帮结派,但却是一根筋,锱铢必较,杀人或许连个理由都不找,谁见了都躲着走。贾庭筠是个高材生,和这些人格格不入,为人沉默寡言,阴柔腹黑,散发着一股子不要来招惹我的气息。最后的吴勇良,因为有狱警帮忙,虽然爱占小便宜,经常欺负别人,但别人也拿他没办法。
这五个人都是互相认识的,那么五个人的失踪,又会不会也是一起的呢?
王强春在还没有入狱的时候,是个职业混混,没有一点文化知识,父母也都只是普通的农民。可以说王强春什么都没有,唯一能当作资本的,可能就是在混社会的时候认识了太多同样是混混的人。不过十年前,王强春回来上坟的时候,倒像是一个有钱人的样子。这期间,王强春去做了什么?又是怎么得到了这一大笔财富的?
荆忘笙在没有住监狱的时候,同样是个混混,但是名号就远没有十来岁就响彻外桥村的王强春响亮了。但是荆忘笙同样是个混混,而且荆忘笙的父亲,荆云贵,做的事情比荆忘笙还要大,倒卖文物走私赃物,如果没有上家和下家,以及一条完整的运输链,恐怕是高不成的。
张发财在没有监狱的时候,是个普普通通地道的农民,那个村子里的人都觉得张发财的脑筋有点问题,可能是和常年酗酒以及是妓女的母亲有关系。张发财在这些人里,可谓是连个名号都没有了,唯一有的,可能是他捉摸不透的脾气,和认死理的一根筋脑袋。
而贾庭筠在没有进监狱的时候,则是当年的大学生,在那个年代,能考上大学的少之又少,贾庭筠本来是有一个非常光明的前途。但是因为前妻不愿意离婚,于是怒而杀死了对方。在这五个人之中,贾庭筠无疑是最有头脑的那个人。只是现在贾庭筠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依旧是没有消息。
剩下的,就是吴勇良了。吴勇良本身只是一个贪恋女色,甚至爱占小便宜的富二代而已。但是吴勇良的父亲吴忧难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这个人能在八十年代,就在三十多个城市设厂,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极大的魄力和机遇。然而最后却走上了贩毒的赚钱的路,集团的破灭也是可想而知的。陈明英说吴忧难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了什么东西,但到底是什么呢?用不完的财富,还是其他的呢?
我坐在椅子上,认真看着这五份档案,这五个人,最小的也五十了,最大的已经五十八了,他们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呢,本应该是普通人安享晚年的年龄段,这些人又去忙什么了呢?
我站起了身子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五个人:“你们到底都去什么地方了呢?为什么找都找不到。”
一边想着,我一边在桌子旁边踱步,其余人的资料我都看过,大多数都有不在场的证明,有些人也可以通过电话联系到,唯独我怀疑的这五个人,竟然一个人都找不到。如果这是巧合,那么也太巧了。
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猜测,如果这五个人,并不是各自失踪的,而是一起失踪的,他们几个混在一起,又能做什么呢?想到了这里,我再去看着五个人的照片的时候,桌子上似乎蔓延开了一条条的线头,将这五个人都连接了起来,一个可能的推测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让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个猜测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便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只是推测逻辑链条是合理的,却没有支撑这个逻辑的证据。我又坐在了凳子上,缓缓看着这五个人,无论如何,事情还是要慢慢进展。
我刚躺在沙发上,准备休息一会儿,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看去,正是安画微打来的电话。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花花公子?”安画微问道。
我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不是。”
“你终于接电话了。”安画微明显有些惊讶,她开口说道:“那天晚上,是不是我妈和你说了些什么啊,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接我电话,也不来警局?”
我开口说道:“最近我找到了一些线索,就是我怀疑的那五个人,我觉得他们之间并不是孤立,而是有一定联系的,只是这个联系是什么,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推断,只要有一点证据,我就可以确定我的猜测。”
“那很好啊,你快要找到了真相了,祝贺你。”安画微说道:“如果你找到了凶手,抓到了凶手,你还会留在公安局么?或者说,你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你会去做什么?”
我开口说道:“我还没有想好。”
安画微说道:“明天就是小刘的婚礼了,你知道吧?”
我看着沙发上的那张请柬说道:“明天?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么?”
安画微说道:“我就知道,你查起案子来,就不管其他的事情了。我现在提醒你,明天记得去参加婚礼,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开口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现在就听着呢。”
安画微却是说道:“不,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说清楚的好。”
“好。”我点了点头说道:“明天婚礼结束,你想说什么就说。”
“嗯。”安画微说道。
“嗯。”我也开口说道。
两人就这样,在电话里沉默了足足几分钟,安画微这个时候才说道:“我那天,把二十四岁给我一个吻,那部电影看完了。”
“是么?”我回答道:“好看么?我记得我们原来,就说要去看这部电影,但是直到这部电影都下架了,也找不到什么机会。”
安画微说道:“是啊,当刑警的忙起来就什么时间都没有了。我看过了,不是悲剧也不是喜剧,只是历经了千辛万苦,当吴梦涛和赵明坤又相遇的时候,就好像之前所有的开心痛苦都只是人间的调味料一样,一切都显得很苍白,最后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我就觉得,一切都那么好。”
“是么?”我说道:“那好像很好啊。”
“的确是很好。”安画微说道:“你有空去看看吧,明天见面我们再说。”
“好。”我点了点头。
我突然想起了顾城的一首诗: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
早晨阳光照在草地上
我们站着扶着自己的门窗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