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从这名女士的背部取出了两颗子弹。这两颗子弹,一颗子弹卡在了她最上面和下面的一根肋骨上。另一颗子弹擦过了她的右肺,损坏了她的呼吸功能,但并不严重。唯一的问题是,时间过了太久了。她的脑子长期缺氧,按照医学的解释,她大脑已经死了一部分了。”
医生环视了我们几眼,说道:“所以你们要做好准备,她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我们倒是可以维持她的生命体,直到她醒来,或者是直到她死去,只要你们做好了准备。只是这个费用,一天大概要三万,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承受起的。”
“钱不是问题。”我对着医生说道。
“那就行。”医生说道:“总之利弊我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具体要怎么选择,这是你们的事情。对了,去缴下费去吧,我们安排一下病房,就可以让这位女士住进去了。”
“我去。”温雅说道:“我给我继父打个电话,先把费用缴了。至于每天的三万元,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摇了摇头说道:“吐死鬼不是去囚禁岛酒吧了么,闫队长,你一会儿给吐死鬼打个电话,在二楼最里面的抽屉里,应该有一张银行卡,银行卡里有之前她给张秦睿的十万,正好可以把账结了。胭脂的酒吧,一天的利润也绝对超过三万了,这一切你们都不用担心。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闫知著点了点头:“好,医生,就这么定了。”
我看着医生将胭脂从病房里推了出来,她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我拉着胭脂的手,胭脂的手惨白惨白的,像是所有的血液都从她的身体里流了出来。医生一边推着胭脂往外面走,一边对我说道:“一会儿需要家属签字,我们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三天,如果三天时间没继续恶化,那么就可以转出来了。”
“这里你就没有办法进去了,对不起,你只能在外面等。”医生说道。
我点了点头,趴在门外看着医生们忙碌着,看着他们将一根根的管子插在她的身上。我最终还是扭过了头,实在不愿意看到胭脂这个样子。我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打开窗,看着窗外的漆黑世界。
医院不远处,是一条小吃街,现在已经十一点,可小吃街的生意依然火爆,像是为了已经离开的夏天留了个倔强的尾巴。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哭声,透过窗子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撕心裂肺,想必是他们的亲人去世了。
医院和小吃街,相隔不过千米,氛围却截然不同。这是一个特殊的地方,有人死去,可也有人出生。
“闫队长。”一名刑警在走廊上,对着闫知著喊道:“闫队长,那个李建文,医生说李建文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别在这里喊。”
-
闫知著向我这边看了过来,我知道他在顾虑我的感受。我也看向了闫知著,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宿罪……”闫知著轻轻开口。
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感到了一阵无比的疲倦,眼睛马上就已经睁不开了,我靠在窗户边上,闭上了眼睛。一瞬间,所有的画面都在我脑海里旋转。孤儿院,十五岁,张秦睿,嫁给别人的她,西餐,小龙虾,胭脂徐招娣,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被卷入了黑洞中一样,什么都看不到了。
“推理者!”
当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温雅正扶着我,对着我喊道。
“是我。”
我看到温雅的身后,是忙碌的护士们,我扭头看到窗外,夜已经很深了。
“行动怎么样了?”我赶忙说道:“我沉寂的时候,正好是我们埋伏好的时候。情况怎么样了?李建文和东兴来的那个土豪抓了么?有谁受伤了?我们为什么会在医院。”
我将一连串的问题抛给了温雅,只是温雅憋着嘴,眼睛向下弯着,看起来很是悲伤:“推理者,你沉寂的这六个小时里,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
“慢慢说。”
我看到闫知著朝着我走了过来:“宿罪,张秦睿死了,胭脂,胭脂成了植物人,随时都可能会死,医生说还要观察三天。花花公子,花花公子可能坚持不住了。”
“什么?”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闫知著拍了拍我的肩膀:“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中计了。花花公子说张秦睿的一个小弟出卖了他们,在化工厂交易的人是李建文手下演戏给我们看的,他们交易的只是面粉。”
“调虎离山。”我说道。
“没错。”闫知著说道:“他们在车程四十分钟外的塑料厂交易,并且绑架了胭脂,他们可能要挟花花公子不能报警,于是花花公子和张秦睿两个人擅自行动去了塑料厂,如果当时是你接的电话,后果不会如此。他们的确在塑料厂交易,并且准备杀死张秦睿,胭脂和花花公子。”
闫知著说道:“只是后来我们赶到的时候,花花公子已经制服了李建文,如果不是我们赶到,他可能会把李建文活活折磨而死。”
“如果是调虎离山,你们怎么知道他们在塑料厂?”我皱着眉头问道:“有人通知了你们。”
“是。”闫知著说道:“我接到了电话,机械声,像是提前录好的声音。”
“提前录好的声音。”我说道:“也就是说,有人提前就知道了这个计划,或者是猜到了他们会调虎离山。这个人的智商一定很高,而且知道我们的计划的,没有多少人。即便是张秦睿的小弟,也绝不会知道那么多。”
闫知著说道:“之前忙着将人送到医院里来,一直都没有时间调查这通电话到底是谁打过来的。只不过问题是,到底是谁在帮我们?之前小刘给我的报告说,他们在所有人身上都没有发现手机,也就是说,在场的人是绝对没有办法通知我们的。”
“这个需要好好调查一下。”我说道:“还有其他的么?”
闫知著说道:“除了张秦睿死亡,胭脂成为了植物人外,你身上倒是没有致命伤,也就肩膀上的那一刀刺的深……”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我裸露着上半身,几乎全是绷带,简直像是一个木乃伊一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了。”我说道:“一点痛都没有。”
闫知著也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还有呢?”我说道:“其余的线索呢?那个土豪落网了没有?”
闫知著重重叹口气:“根据花花公子说,那个土豪被称作飞哥的,提前知道了我们的动态,在我们赶到之前已经逃跑了。小刘正在调查这件事情,目前还没有线索。不过花花公子看过了这个人,他是不可能在正常渠道露面了。”
“李建文呢?”我说道:“我要去审审他。”
闫知著说道:“你醒的刚是时候,李建文差点被花花公子折磨而死,刚才医生说,李建文脱离了生命危险,至于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还不知道。过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跟在闫知著的身后。我往前走着,正好看到了重症监护室的胭脂,她此刻全身都插着管子,像是被研究的小白鼠一样。我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胭脂和我说的那些话,她是个不怕短暂,也不怕失去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该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心情,只是我忽然觉得,她是不该躺在这里的。她是应该坐在那个卡座里,优雅的喝着葡萄酒的。
“宿罪,宿罪。”闫知著在前面喊了我两声。
我最后看了一眼胭脂,朝着闫知著走了过去。
医生似乎正在讲解李建文的伤势:“这个病人啊,我们都找不到下刀的地方,他浑身上下,一共有二百三十四处刀口,简直快赶得上凌迟处刑了。只不过这些伤口不深,偶有一些伤口倒是见到了骨头,但是身体内的主要器官都没事。”
顿了顿,医生又说道:“除了这些刀口,他的左手食指中指大拇指砍断了,右手小拇指无名指中指被砍断了,你们又没有找来手指头,现在肯定是接不上了……”
“当时死的人太多了,哪里还顾得上几根手指头。”闫知著说道:“死不了就行了。”
医生说道:“当然他的手腕已经断了,现在这个情况没法做手术,不过应该是能接好。同时,他的脚筋也断了,我们虽然接好了,但是以后走路势必会有些瘸,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是个罪犯。”闫知著说道:“所以我不在乎他以后手能不能用,脚能不能走路,我只要确保他这段时间不会死去。因为他掌握着的线索,关系到很多普通百姓的命,普通家庭的命运。”
“那倒是死不了。”医生点了点头说道:“你们送来的正是时候,再晚来几分钟,他都活不了了。我们足足抢救了六个多小时,终于让他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日后还需要至少三到五次手术,这个人才能慢慢康复。”
“目前他的麻药还没有过,大概还有两个多小时才能苏醒。”医生一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忘了,他的嘴也被刺穿了,所以一时半会开不了口说话,至少,至少要等明天吧。”
闫知著点了点头:“好,安排在哪里务必通知我们刑警,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跑?”医生摇头说道:“我看他以后走都费劲,是跑不了了。”
医生走后,我才问道:“这些,都是花花公子做的?”
“是。”温雅说道。
能让花花公子这样做的这么绝的,我想,也只有李建文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