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说是在一起三年时间了，但实际上，我们四个人之间并不相互了解。”李纹龙叹口气：“我们本来就是临时凑在一起的，大家也不愿意互相聊自己的隐私。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分了钱之后，为了安全期间，我们最好谁也不要见谁，互相知道的隐私越少越好。”

花花公子看李纹龙头上的血已经糊到了他的眼睛上，将桌子上的一包纸巾丢给了他，并且说道：“一边擦一边说，不要浪费时间。”

两只手都被拷在椅子上，李纹龙只能低着头去擦血。不过他到也是听花花公子的话，继续说着：“别看我们在那个四四方方的宿舍里共同相处了一年，实际上，我们最多谈的也就是逃跑计划。我倒是知道刘九州爱音乐，但是没有想到，李纹龙反应竟然那么强烈……”

“那时候……”

车停在黑漆漆的夜里，为了防止山上的警察看到山下的车灯，这辆车的刹车灯都提前被刘山弄坏了。人们借着星光，只能看到刘九州死死将那个孩子抱在自己怀里。

“刘九州，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也要考虑考虑我们的处境。”刘山扭过了头来，语气柔和，像是在和刘九州商量：“多一个人知道我们的秘密，我们就注定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到时候网上下发了通缉令，你就是有七百五十万，你怎么花出去？”

“为了让那个叫做宿罪的相信你，你已经暴露了我们的秘密。虽然你只说是你和李纹龙做的，但是我们是一个整体，谁入狱都不行，我不允许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有被抓的风险。上一次我原谅了你，这一次，你是不是又要将大家置于死地？”

一句话，刘山不仅说明了利害关系，又将李纹龙和王美书，都拉拢到了自己的阵营之中。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你，为了李纹龙，为了王美书。”刘山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走下了车：“我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是你看看这个孩子，头没洗，衣服破破烂烂，一看就是个流浪儿，他的生死没有人会在乎，说不定，死了对他反而是解脱，把孩子给我。”

刘九州沉默了良久，终于说道：“刘山哥，我们都姓刘，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当年的案子，没有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做的那么顺利。我是个贼，不是个好东西，六岁那年我就偷家里的钱，十岁那年我就去同学家偷东西，十五岁我就进过局子。我一出现在村子里，就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知道我自己不是东西，偷了就是偷了。”刘九州说道：“小时候，上一年级音乐课的时候，老师有一架钢琴。他每次都会弹着钢琴教我们唱歌，我记得他给我们长送别，不知道为什么我哭了。从那天开始，我就希望有自己的一架钢琴。”

这是其余三个人，第一次挺李纹龙讲述自己的故事。

他只是紧紧抱着那个孩子：“我问老师他的钢琴要多少钱，他说要一万元。我们年纪都差不多，都知道我们小时候的一万元有多少。我父母种地一年时间，年底也只有几千块钱而已，而这几千块钱，要养活我们一家子。一万元，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攒够？”

“我实在是等不及了，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我开始偷偷从家里拿钱，当然很快就被我父母发现，他们天天揍我，说我乱花钱。可他们哪里知道，我偷来的钱从没有花过，我藏在砖缝里，一毛一毛，一块一块，后来我不满足只有这么一点钱，我去偷同学，邻居……我被爸妈送走的时候，我将所有钱都取了出来，只有一百二十一块。”

“五年，我只攒了一百二十一块。”刘九州叹口气：“后来我跟着师傅学习偷盗的手艺，偷到的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等我有钱可以买钢琴的时候，我却不敢了。那是神圣的东西，我是孩子的时候，目的很单纯，可我偷了这么久，早就丧失本性了。我知道，我再也不会碰钢琴了。”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什么心理，我也不想去搞懂，只是看到这个孩子，我就想起了原来的自己。”刘九州又笑了起来：“我记得第一次音乐课之后，我回去和我爸妈说，我以后想当个音乐家，我想弹钢琴。”

“我爸妈指着我的头笑着，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庄稼汉的孩子当什么音乐家，等上完初中去城市里的厂子找个安稳工作，我就烧高香了。哈哈，音乐家，不要做什么梦了。”

刘九州忽然很认真：“音乐是不分贵贱的吧？”

“刘九州，你有你的故事，大家也都不容易。我们计划了三年，就差最后一步，到时候我们一人七百五十万，足够你过后半辈子了。”

“我不要了。”刘九州忽然说道：“三千万你们三个人分，一人一千万，我带着这个孩子走。”

听到这里，花花公子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在宿舍里，他不止一次听刘九州对自己说过，如果一条人命和三千万之间必须做出一个选择，他会毫不犹豫选择三千万，然而在这里，他选择了一条人命。

“走？”刘山摇着头：“我自己说的很明白了，为什么你不明白？”

刘九州的话语里几乎带着一些乞求：“刘山哥，李纹龙兄弟，美书，我也参与了案子，就算我没有拿钱，我也不敢去报警，那样我也会判刑。你们让我走，剩下的钱你们都拿去。”

“你听……”

刘九州拿起了孩子的手敲琴来，忽然敲了起来，那声音很动听。

那像是一首曲子的前奏，李纹龙是听过的。

那首歌的名字就是送别。

“妈的你疯了？”刘山一把打掉了刘九州手上的小锤子：“万一被警察听到怎么办？”

这个时候，刘九州却是反手一推刘山，将孩子抱出了车外，往地上一放“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