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躯干在屋子里,但是脑袋在外面。”难算说道:“但是门和窗户都从里面反锁,你自己过去看看吧。”
林朝先往屋子里看去,窗户里面的窗帘拉上了一半,露出了一半,那颗人头就放在露出的那一半的窗台上。林朝先探着身子往里面看,只模模糊糊能够看到里面依稀有个人影,还有一些红色的块状物,但林朝先还是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人。
林朝先用手擦了擦玻璃,但是水雾是在玻璃内侧形成的,林朝先的这个举动根本没什么用。他只能尽量将自己的贴近窗户,看起来就好像是要和窗台上的这颗人头来一个“亲密”接触似得。
他用手推了推窗户,窗户有些松动,但还不至于能直接推开,林朝先仔细检查了一边,木质窗架上十分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上面的青漆也没有蹭掉的痕迹。
“你们每天都会擦拭这些窗户么?”林朝先扭头问道。
难执走上前来,轻轻说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我们相信,良好的卫生习惯,也是修行的一种。”
林朝先说道:“我倒是听过另一个版本,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难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难过住持却是开口说道:“道济大师有一首偈子,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堕魔道。没有到了道济大师的境界,却强用这种境界来为自己的懒惰做解释,却是欺骗自我,贻笑大方之家。”
“人说看山是山是第一境界,看山不是山是第二境界,看山还是山是第三境界。”难过住持说道:“第一境界和第三境界,看山都是山,但你并不能说他们在同一个境界。我们亦如是,我们还在第一境界,就不要用第三境界的高度来欺骗自己,欺骗他人了。”
“受教了。”林朝先认真点了点头。
林朝先走到了门口,推了推门,门同样是反锁着的。
这是一个密室杀人案,难算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放在窗台上,然后走进屋子将门反锁,最后躺在床上死去的。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凶手是如何做到在一个密室杀人然后逃脱的,又或者,这个凶手此刻还在密室之中,等众人撞门进去之后,他再假装是从外面进来的。
林朝先忽然想到了那消失的段东升和张爱莲夫妇,他们的屋门也是反锁着的,他们两个又是如何做到在屋门反锁的情况下,离开那间屋子的呢?
这两件案子,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林朝先扭头往身后看去,例如难过难执难算难古等大师,林朝先是认识的,还有几个,林朝先就不太熟悉了。
“这是难字辈的全部大师么?”林朝先回过头来问道。
难过住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如今还在量庙的难字辈的僧人,都在这里了,除了你认识的这几位之外,这个是难言,这个是难当,这个是难训。”
林朝先一一和这三位大师大了招呼,看他们的年龄,也都在五六十岁左右。
林朝先并不着急将门打开,他问道:“昨天晚上你们难字辈的长老不是开了个会么?我想知道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林朝先注意到难俗皱起了眉头,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仿佛对于长老们将自己排除在外的这个举动有些气愤。
不过难俗并没有说什么,难执先开口说道:“林檀越,都是寺庙的内部事情,和案子的关系不大,现在难算的人头在外面,尸骨却在里面,我们还是赶紧进去看看,到底怎么样了吧。”
难言是一个消瘦的僧人,身高足有一米八左右,虽然看起来年老,但是说话却是铿锵有力,声如洪钟:“难执,有什么事情告诉林檀越也无妨。”
难执说道:“无非就是些该怎么安置那些尸体,该如何通知警方,发生了命案,量庙今后该怎么继续运转等问题。”
林朝先知道他们说的一定不仅仅是这些事情,这些事情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关于量庙今后如何运作的问题,把最专业的难俗排除在外,就十分可疑了。林朝先还是那个想法,这些第一批来到量庙的和尚,一定深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就连性能大师的亲生儿子难俗都不能告诉。
“这里就我一个外人。”林朝先说道:“你们都是难字辈的长老,论年龄来算,除了难俗之外,你们都是我的长辈,但是论身份,我是警察你们是群众。这个案子没有那么简单,你们比我清楚的很,所以但凡有一点线索,我希望你们能告诉我。”
难执看了看难过,难过住持点了点头。
难执看了看难俗,又看着林朝先说道:“这件事情要追溯到很久之前了,我想我们还是先看看难算的尸体到底怎么回事,等解决了眼前的这件事情,我们再坐下来慢慢说这件事情,林檀越,你看如何?”
“嗯。”林朝先点了点头:“也好。”
“这样。”林朝先说道:“先派个人看看那些操场里的僧人到齐了没有,大家都明白一点,凶手就在我们这些人中。但是二百多个人里到底谁是凶手,我想,你们应该比我要明白一点。”
众僧人齐齐“阿弥陀佛”一声。
“难俗。”难过住持说道:“那你去走一趟吧。”
难俗转身离开,什么都没有说。
林朝先说道:“你们往后退一退,我要撞门了。”
如法炮制,林朝先用自己身体将木门撞开。
“你们先别进来。”林朝先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喊道。
他第一时间查看的就是门闩,门闩是插销式的木头,厚度得有个一厘米,此刻被林朝先硬生生撞开,门闩从中间断裂开来藕断丝连,一头跨在门把上,一头悬空在空中。林朝先看了看门闩断裂处,断口犬牙交错参差不齐,看样子的确是被蛮力撞断的,而不是被什么锋利的武器割断的。
屋子并不大,满打满算只有二十多平米左右,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凳子,一个柜子,一张床,一个小小的床头柜而已。
屋子里很是整洁,看样子的确做到了“时时勤拂拭”。
而在床上,则就是无头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