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几人来到市局。荆静看到老荆的时候反应不大,老荆的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这对父女再见面已经是十年后了,荆静已经整了容,她的断肢处也已经按上了不伦不类的机械臂,看起来就是几根钢筋柱子。她的模样已经全然没有了二英的影子,这让老荆十分难过。
“找来我父亲,你以为我就会把张永刚的下落告诉你们?”荆静冷哼了两声:“他从我生下来的那一刻,没有养过我,没有教过我,甚至我的胳膊被砍,我妈妈活活被人打死的时候,他都连一个屁都没有放过。就是一只老鼠,也比他的胆子大。”
花花公子将一颗草莓糖扔进嘴里:“你的人生实在是曲折煎熬,我本不想让你雪上加霜,不过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既然我们能将你的父亲找来,自然也就去过了蒹葭村,在当地同事的帮助下,我们得到了十年前蒹葭村惨案的全部档案。”
“你和张永刚逃了十年,他骗了你十年。”花花公子将牛皮纸袋扔在荆静面前,荆静将信将疑打开了档案,翻看起了关于十年前蒹葭村惨案的调查报告。
和张永刚所说相反,十年前那小二百口人全部都是因为中毒而亡,并不是张永刚用刀一个个杀死的。这其中难免有一些漏网之鱼,只是这些村民早就搬走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老荆不久后便又回到了蒹葭村,在这个村子躲躲藏藏十年,直到最近,他连藏的欲望都没有了。
“那天晚上张永刚的确杀了人,不过就杀了一个人。”老荆开口说道:“那天傍晚,我找到了张永刚,要他带你离开,并且嘱咐他我在水井里下了毒,让他告诉你千万不要打水喝。”
老荆半靠在墙壁上,像是没有骨头:“张永刚告诉我老叶那里有上一任村长留下来的一百万,他有了这一百万,你们以后的生活就会好过得多。当天晚上我和他潜入了老叶家,老叶应该是没喝水,没有中毒。他躺在床上喘着气,张永刚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
“我们翻找了好长时间,才在老叶的裤衩子里找到了缝起来的存折。”老荆忽然笑了出来:“老叶是蒹葭村岁数最大的人,所有人都说他是忠厚长者。可别看那么大的年纪,还是逃不出一个‘财’字,不得善终。”
“一百万?”荆静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从没有听过什么一百万的事情?”
老荆站直了身子,急忙说道:“就是从老叶那里拿出来的一百万存折,他说带你离开之后,就用这一百万给你一个安稳的后半生,怎么,他没有和你提过?”
“没有。”荆静摇了摇头。
“还有一件很遗憾的事情。”闫知著这个时候推门走了进来:“你们的谈话我在外面听到了,刚刚得到了关于你手镯的鉴定,这个手镯已经有很长时间的历史了,换句话说,这个手镯不是张永刚从城里给你买的,这个手镯应该是那个墓里的东西,他用一个偷来的手镯占有了你。”
花花公子补充说道:“其实从一开始张永刚就在骗你,他的心中只有钱。正如你之前对我们所说的那样,自从他去了城里之后,他就立志要走出这个破旧的蒹葭村,他见识过金钱的威力,就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为了钱他什么都可以做,甚至包括抛弃你。”
几口将草莓糖咽进肚子,花花公子继续说道:“所以有时候我倒是挺同情你们这些为了爱情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你妈妈二英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抱着认定了一个人就要跟他一辈子,哪怕最后走向深渊也毫不在乎的想法,殊不知,你们两个看人的眼光都不怎么样。”
恋爱脑的女人下场好像都不怎么样,花花公子想起了胭脂。
苦笑了一声,花花公子说道:“十年前蒹葭村命案是你父亲做的,张永刚杀了老叶,这儿只有你的罪最轻,如果你能供出张永刚,从而找到刘山的话,那算你立了大功了。”
“这一切都是你们几个设计好来骗我的。”荆静指着老荆说道:“他那么懦弱,怎么可能是杀害了那么多人的凶手,这档案可以伪造,这鉴定书也可以伪造。如果我知道刘山的下落,我会告诉你们,可要想从我这里知道张永刚的下落,绝对没有一丝可能。”
老荆很落寞,而其余人很无奈。
所有的事实都已经摆在了荆静的面前,但她并不选择相信。如果一个谎言接连说了十年,假的似乎也变成了真的。
有的人活着是为了钱,有的人活着是为了一个真相,有的人活着是为了一个信念。荆静活着,是因为一个谎言。倘若连最后一个谎言都被揭穿的话,荆静就再没有理由活着,她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人生就毫无意义。
“所有的一切都对得上。”闫知著劝道:“你何苦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做这么多事儿呢?”
“不,他爱我。”荆静说道:“他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我有事,他就是不要命也要救我出来。”
“这么长时间了,他出现了吗?”花花公子叹口气。
荆静拼命摇着头:“是我告诉他千万不要冲动,以我犯下的事不至于死刑,可他一旦露面就要死。”
花花公子看了看老荆:“一露面就要死的是你的父亲。”
老荆面色平和:“我已经吃过断头饭了,死不死的都无所谓了,十年前我就应该死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酒吧里。”花花公子说道:“一个男人爱不爱你我想你应该能够感觉到,在你和我搏斗的时候他跑了,没有回头,哪怕一次都没有。我想他还有别的女人,他到底是爱你,还是在利用你赚钱,你心里应该比我们清楚。”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爱一个人是装不出的。更何况,爱和不爱总是在互相变化着的。
人可以相信谎言,但感觉不会欺骗自己。
“希望李队长那里能有些线索吧。”闫知著叹口气,收拾了收拾桌子上的文件:“那可能是唯一的希望了。”
众人已经不对荆静有所期望,可就在这个时候,荆静忽然开口说道:“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