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禾呆愣了几秒,总算是回过神来,感情是现金兑换房产了。
她强忍着头晕脑胀,出声说了句:你们稍等一下。
她走至隔壁房间,拿出手机打给商绍城,电话打通了,里面一直传来‘嘟嘟’的连接声,可商绍城却没有接。
岑青禾又试了一次,还是没接。
她闪身走出来,对着两个女人说:他没接。
短发女人马上眼带狐疑的道:是你没打还是他没接?
岑青禾累极了,因此口吻很淡的回道:房产证上要写谁的名字,就得谁过来签。我会尽快跟商绍城联系,如果他回复我,我也会通知苏妍。
言外之意就是告诉他们,没他们的事儿,少在这儿****叨叨的。
短发女人吃了记软钉子,下巴微扬,真当客户就是上帝了,颐指气使的吩咐,那你赶快,给你两天的时间,你就算亲自去找商绍城也够了吧?别一直拖拖拖,房子早晚也得给苏妍,你拦不住。
岑青禾觉得她脑残,不搭理她,只是一边往门口处走,一边道:看完就出来吧,我锁门。
五个人一起来到电梯口处,其中一部电梯直接就是二十八层,四个人走进去。岑青禾不进,在等另外一部,短发女人瞥了一眼,按下关门键。
待到电梯门合上之后,岑青禾立马伸手扶住墙,这一垂头,更是地转天旋,晕的她闭上眼睛,眼前都是白色的星星。
缓了一会儿,等到电梯上来,她跨进去靠在边儿上,等到下了楼之后,掏出手机打给金佳彤。
金佳彤很快就接了,急着道:青禾?
岑青禾虚弱的说:佳彤,我先出去打个针,下午这边有客户过来,你先帮我顶着吧。
金佳彤说:你在哪?我过来找你,陪你一起去医院。
岑青禾说:不用了,午休就这么会儿时间,你抓紧吃饭,我自己去。
金佳彤说:你自己怎么行呢?听说夜城医院挂个号都很麻烦。
岑青禾怎么不知道,她刚刚才经历过。
我不去医院,去诊所,估计就是感冒这类的小毛病。你别管我了,我们随时保持联系,有事儿打给我。
岑青禾虚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挂断电话,她出了小区,打车告诉司机,麻烦去最近的诊所,可以很快就看病的那种。
司机从后视镜中打量岑青禾,她已经闭眼靠在后座上了。
一路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岑青禾只听得陌生男人道:到地儿了,您醒醒。
岑青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焦距都对不上。
司机扭头道:这家诊所还不错,您能自己下去吗?用不用我扶您进去?
岑青禾撑起身体,打开包掏钱,小声回道:谢谢,不用了。
下了计程车,外面的热浪迎面扑来,一冷一热,岑青禾哆嗦了一下。
她打小儿身体素质好,一年到头也不感冒不发烧的,印象里,为数不多的几次生病,家里人都担心坏了,尤其是她爸,她都十七八了,他还非要背她去医院。
有时候不是生病的滋味儿不好受,而是生了病,身边却没有人陪,连看病都得自己一个人,那感觉才心酸。
岑青禾推门进了诊所,说是诊所,其实已经有小型私人医院的规模了,上下两层,占地面积也不小。
顺利的挂了号,见了医生,测了下体温,有些发烧,说是伤风感冒,开些药回家休息两天就好了。
岑青禾说:医生,我头很疼,能帮我打针吗?要那种立竿见影的方法,我最近工作挺忙的,没有太多时间休息。
医生说:打针也可以,我看你脸色不好,生病也会因为休息不好,抵抗力下降所导致。年轻人努力工作是好事儿,但不能拿身体开玩笑,你现在就是身体透支过度,病马上就找来了。
岑青禾蔫蔫的回道:您帮我开一针吧,我打针好的快些。
医生帮岑青禾开了吊瓶药方,又嘱咐道:你要是太累可以加三十块钱,在楼上有床铺,趁着挂水的时候休息一会儿。
好,谢谢医生,麻烦您。岑青禾拿着药单起身,去外面交了钱取到药,又到二楼的静点室找护士。
她说要床铺,护士把她带到单独的可以休息的地方,一间房里面左右各摆着十几张铺位,已经有人躺在上面挂水。
护士说:您选个床位,我先去给您兑药。
岑青禾很累,想要躺会儿,却没想到这一间屋子里面会有这么多人。心里稍稍有些不舒服,可也没有别的选择,她只好找个靠边儿的床位坐下。
蓝白条纹的床单和枕套,比那些正规医院的白色要好一些,最起码小清新。岑青禾坐在床边等护士,差不多三分钟的样子,护士端着托盘走进来。
她对岑青禾道:您可以躺下休息,到点儿我们会帮您拔针的。
岑青禾点头,谢谢。
她不晕针,但很多年没打过针了,突然看到那尖细的小孔,吱吱冒水的针尖,她心里还莫名的有点儿打怵。
护士从兜里摸出皮绳,动作利落的系在岑青禾右手腕上,在护士给她手背抹消毒液的时候,岑青禾忽然想到了商绍城。
他摆明了晕针,护士拎着吊瓶一走过去,他马上绷紧身体,在给他扎针的时候,他也是情不自禁的别开视线,那模样煞是好笑。
她没忍住笑了一下,手背处的针尖已经触到她的皮肉,她手一抖,护士马上抬眼看向她,岑青禾抿了下唇瓣,淡笑着道:没事儿,你扎吧。
她垂目眼睁睁的看着针尖戳破手背上的一层皮肉,然后缓缓伸进血管中。
只是有一点点疼,她完全能忍。
护士帮她贴了医用胶布,抽了皮绳,然后道:您需要被子吗?需要的话,我帮您拿一套过来。
岑青禾也是困倦了,点头回道:好,麻烦你了。
不客气。
她脱了高跟鞋躺在床上,护士抱了一床同样是蓝白条纹的被子走过来,帮她把腿盖上。
身处陌生的环境,耳边隐约传来陌生人的低声窃语,岑青禾望着头顶的吊瓶发呆,没一会儿就觉得眼皮发沉。
闭上眼睛,她才躺了几分钟,包里面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金佳彤打来的。
岑青禾小声跟金佳彤报了平安,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身边,继续睡。
实在是太疲惫,以至于一闭眼,立马就一片混沌,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岑青禾睡得很沉,隐约听见熟悉的手机铃声,她缓缓睁眼,发现身边的手机屏幕在亮。
眼前的陌生景物让她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她赶紧滑开接通键,前一秒还在睡觉,这一秒已是完全清醒的声音,只是低着嗓音叫道:妈。
手机中传来女人熟悉的声音,青禾,干嘛呢?
岑青禾小声回道:妈,我在上班。
徐莉闻言,也是压低了声音,低声道:你不是这个时间段午休吗?怎么还在上班?
岑青禾说:来了客户,也不能不招待。
徐莉马上道:行行行,那你赶紧忙去吧,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你了,想跟你唠唠嗑。
岑青禾鼻酸,赶忙道:等我晚点儿有空打给你。
没事儿,你什么时候有空再说,我一会儿要去打牌。对了,别忘了抽空给你爸打个电话,你这一走,给他闪一下,他最想你了。
岑青禾含糊着应了一句,挂断电话,心里面忽然空落的发慌,一股委屈混杂着酸涩急涌而来,她还没等控制,眼泪已经冲到了眼眶。
想到自己来夜城已经二十天了,除了来的当天跟家里报了平安之后,这些天以来,她一直以工作很忙为借口,不往家里打电话,家里打来的,她也绝对是几秒,最长也就是半分钟必挂。
不是她心狠,实在是她没有那份良好的心态以及精湛的演技,可以完美无瑕的骗过所有人。
她听不得她妈的声音,一听到就想起那件事儿,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很懦弱,要帮一个做错事的人,去骗一个自己最爱的人。
医院病房里,岑青禾躺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她怕别人听见,所以咬着牙一声不吭;怕人看见,所以伸出手臂横在眼前。
唯有胸口偶尔的抽搐,在隐隐宣泄着心底的挣扎跟煎熬。
原来逃到这么远,依旧不能置身事外。那些早就发生过的事,也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
因为徐莉的这个电话,累极了的岑青禾躺在床上,虽是闭着眼睛,却再也没有睡着。
脑子里面胡思乱想了很多,假如她有让时间倒流的能力,亦或者她干脆出点儿什么事,失忆好了。
总强过现在这般,白天里笑对所有人,一副没心没肺积极向上的模样;一到天黑,她会躲在房间中睁眼发呆,一遍遍回忆着那副恶心又不堪的画面。
她活像一个伪装极好的精神病患者,完美的将自己分割成两个人。众人只见到她正常的一面,却看不见她内心孤独挣扎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