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扫堂腿将沈谨打倒在地,沈寄安整整自己的衣服褶子,站稳,看过去的目光忽然变得冷漠,连带着声音也冷了几分,“沈谨,你闹够了吧?”
沈谨脸上的表情僵住,霍然抬头看着突然变得脸色的沈寄安,似乎是没太听懂沈寄安的话:“我......闹?大哥,你.......”
“别叫我大哥。”沈寄安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在沈谨的面前蹲下来,伸手抬了他的下巴,狭长的眼睑微微眯起,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刚才的温情,“沈谨,我知道你求的是什么。我只不过是用事实告诉你,跟我斗,你绝对没有赢的机会,所以,别再一意孤行了,那些你不该靠近的人,就自觉离得远一点。”
沈谨静静的盯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人,眼神从震惊到迷茫,又从迷茫到了然,最后多了一丝嘲讽,“呵呵,大哥,你就是我的大哥,我不叫你大哥叫什么呢?沈寄安么?”
抬着下巴的手忽然向下,扼住了沈谨的喉咙,沈寄安的眼神里染上了一层血色,“不许顶嘴。”
这一招,在他们小时候的时候,一直都很有用。每次沈谨不听话的时候,叨扰到他的时候,他都会毫不留情的掐住他的脖子,威胁他“不许顶嘴”。
每一次,沈谨都会以为害怕而乖乖点头,最后默默的去一边自己玩,再也不敢靠近。
可是,这一次,沈谨却出乎意料的,忽然咧嘴一笑,眼神里多了一丝情绪不明的光亮,他抬了抬头,将自己第脖子往沈寄安的手心里靠了靠,勾唇一笑,闭上了眼睛。
他的意思明显,有本事就真的掐死我。
沈寄安的底线从来不允许被触碰,于是,他就真的冷着眼神用了力。中指和食指按在正在跳动的动脉上,一点点的收紧。
眼睁睁的看着沈谨的脸色从白皙开始泛红,最后变成绛紫色。空气似乎在一瞬间静止了般,只剩下彼此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谨忽然睁开了眼睛,跟自己很像的狭长眸子,变得猩红,湿润的液体从眼角淌下来,他的嘴唇在抖,但却死死的用牙齿咬住,哪怕已经流血了,却倔强的一个字都不说。
沈寄安的眉头跳了跳,脸上的戾气消退了些,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要掐了他的。就像小时候无数次的幻想一样。在掐住他的脖子的那一刻,小时候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都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十岁的时候,沈谨躺在摇篮里咿呀学语,父母站在旁边宠溺微笑,而自己只能默默的被要求在门口止步,即使他只是单纯的想要看一看自己的亲弟弟小小的模样。
十五岁的时候,沈谨和一群幼稚园的小同学在花园里嬉闹,沈建国给他们当木马骑,李玫亲手做了甜甜圈招呼他们,而自己却被要求乖乖的在房间里看晦涩难懂的经济学书籍,即使他也很喜欢甜甜圈泛着奶油香的味道。
十八岁的时候,被要求继承公司,他也曾据理力争过,并不想那么早就进入商圈。可是,沈谨一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一句“如果大哥不要的话,就给我吧!”却导致他所有的抗争无效,被草草推上沈氏继承人的位置。
二十岁的时候,初尝爱情滋味,才终于知道,这世上的男女搭配是那么美妙的组合。可是,却因为自己的好弟弟沈谨,让自己失去了最心爱的人。
......
其实,沈谨就是他过去的影子,尽管每次都努力在忘记,努力让自己不去怨恨,可是,每次一看到沈谨的欧脸,看到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跟自己打招呼,没有半点儿愧疚感,沈寄安就抑制不住的想要去伤害他,让他疼,狠狠的疼,就像自己经历过的一样。
沈寄安不止一次的想,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沈谨,如果沈家只有他这一个孩子,或许,他的生活就会轻松很多吧,父母的疼爱会全部都在他身上,就连继承家族企业,也不会那么逼着他,甚至是他爱的女人,应该都是有余地的.......
所以,他不止一次的想要沈谨死,想要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可是,真的要这么做的时候,他又忽然下不了手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是真的,在他看到沈谨的脸色一点点变成紫红色,牙齿咬破嘴角流出血,脸上不自觉的现出痛楚的表情时,他的心竟然也会跟着抽紧发痛。
浓于水的血缘关系,不可否认不可忽视的关系,就是命运的纽带,注定要将他们连皮带肉的捆绑在一起,被动的感同身受。
“啊,唔--咳咳.......”喉咙突然被松开,空气一下子涌进来,求生的欲望忽然醒来,狼狈的瘫坐在地上,沈谨抚着自己的脖子止不住的开始咳嗽,好半天才稍稍好了些,抬起泛着泪光的眼睛,却笑得讽刺。
“咳咳,呵呵.......哈哈.......沈寄安,你不是要掐死我吗?怎么,怂了?哈哈,你沈寄安也有犯怂的时候么?”
“啪--”
话音刚落,沈谨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然后下巴又被捏住了,冒着寒气的眸子死死的锁住他的眼睛,沈寄安一字一顿的说道:“沈谨,我警告你,别再挑战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沈谨敛着眸子回望他,毫不畏惧,“是指刚才的语言不敬,还是指那个叫郁言的女人?”
沈寄安的眸子变得越发的危险,“都有。”
“呵呵!”沈谨挡开他的手,眼神讽刺:“你的底线?沈寄安,你有底线吗?我倒是很想知道呢,从小到大,这句话我听了太多遍了,可是,那一次是真的将这些威胁实践到位了?你不要掐死我么?为什么手软了?”
他说的句句在理。沈寄安的眸子垂下来,修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灰暗,他慢慢站起来,声音低沉,“以后不会了,你是我的弟弟,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你身上毕竟也流着和我一样的血,所以,以前你做的事情,我都可以一笔勾销,但是,唯独一件事不行。”
沈谨也扶着墙一点点的站起来,与沈寄安平视:“不行的是那个女人?”
沈寄安抿唇不语,不置可否。
答案却不言而喻。
“呵呵.......哈哈.......”沈谨忽然又笑了起来,声音里除了讽刺,还带着一丝隐隐的无奈和苦涩,然后一步步走到沈寄安面前,靠的很近,脚尖对着脚尖。
微微前倾着身子,嘴角挨着沈寄安的耳垂,哑着嗓子说道:“大哥,你不觉得你自己活的很失败么?”
沈寄安身子一震,瞳孔骤然睁大,下意识的想要推开沈谨,心里明白他要说什么,那些自己也清清楚楚的事实,本能的想要抗拒,可是,手上却动不了。
沈谨继续一笑,“呵,你这辈子,为沈家而活,为集团而活,为那女人而活,有为自己活过么?”
没有,从来没有。
“摸着良心说,你真的喜欢做这个沈氏集团总裁么?”
不用摸着良心就可以直接回答,不喜欢,一点儿都不喜欢。
“除了女人,你有真正喜欢的东西么?兴趣爱好?最想做的事情?”
有的,我曾经很羡慕那些徒步旅行各个国家的人,也想要像他们一样,周游列国环游世界。
沈谨的每一次问题,沈寄安都可以在心里对答如流,可是,嘴上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
一个注定了没有自由的人,注定没有能力按照自己的想法而活的人,是没有资格憧憬那样的生活的。
想太多,只会太累。
“你说完了?”
乍然响起的冰冷声音让沈谨脸上一僵,骤然撤离沈寄安的肩膀,直勾勾的去看他的脸。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这些话,他会一点儿触动都没有。
可是,映入眼帘的,沈寄安的那张脸上,除了冰封般的冷漠表情,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就连那双眸子里,透着是阴暗光亮一是波澜不惊。
他......果真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看来,自己还是太低估了他的铁石心肠了呢。
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沈谨邪魅一笑,微微低了头:“说完了,不过,你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还真是让我意外,我用这一招,可是捉弄过不少的财阀阔少,好几个都差点儿在我手里崩溃了呢,哈哈!”
竟然只是一个玩笑?
沈谨没有看见,在自己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沈寄安的眸底划过一丝隐隐的怒意。
“不过,”再抬起头来,沈谨眯着眼睛看向面无表情的沈寄安,“你对那个女人的上心程度,可真是让我意外呢,大哥。整垮赵氏,把赵敏送进监狱,你也费了不少精力吧?为了她,真的值得吗?”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沈寄安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警告的意味:“上次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赵敏脑子笨才被你拿去当枪使,她傻我可不傻。”
“所以......”沈谨低低一笑:“怎么样呢?大哥,就算是我做的,你打算怎么样呢?继续掐着我的脖子,像刚下一样?让我尝尝死神的滋味儿,然后再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呵呵,除了这个,还能有点儿别的新意么?”
“不,”沈寄安的眼睛直直的看过去,眸子里,暗潮涌动,“下一次,你怎么对她,我就怎么对你,并且,说到做到。”
微微怔了一下,沈谨忽然抿唇一笑:“求之不得!”然后歪了一下脑袋,笑容变得狡黠:“大哥,我觉得需要告诉你一件事儿,我现在正在追一个女孩子,她叫郁言,嗯,不错,就是你报社的那个小编辑。”
“沈谨!”沈寄安握紧了拳头,从牙缝了里挤出这两个字来,瞪过去的眼神里,火花四溅。“我劝你不要玩火!”
“嗯?”沈谨眨眨眼睛,神情迷茫,“玩火?我才没有呢!”然后没看到沈寄安风雨欲来的表情一般,赧然一笑:“我是认真的哦,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