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那股真气不再涌动,秦苍羽躺在床上。心中不解,想到可能是吃的那个蛇胆,不知如何竟然凝成一股气息,不由得暗暗后悔不已,当下仔细回忆《雕斫录》,貌似只有化功篇有类似记载。当下也不敢妄动真气,害怕自己辛苦修炼的真气就此被那团肚子里生出的真气化掉,不由得一阵失落,心想看来定要先要化掉从肚子里出来的这股真气,之后才能继续练习,只是不知道又要多费多少时光。
不过他本来就心思豁达,想来自己也并无什么紧要事情,化就化吧。当下想按照《雕斫录》里的记载,想要将丹田冲入百会穴的那团真气引出,再循环流动,将其收于丹田,自己调整呼吸,用了一个时辰,却丝毫没有任何功效,那团真气在百会穴里纹丝不动,而自己却已经疲累不堪,心中郁闷,索性不再管它,沉沉睡去。
隐隐约约间秦苍羽觉得自己到了一片从未到过的树林,正在树林里寻找出去的道路,突然面前出现了一条碗口粗细,色彩斑斓的大蛇,蛇头上一个红色的肉瘤,冲着自己就扑了过来。自己慌乱间手中无有兵刃,只好转头要跑,可是无论如何用力,都觉得腿上轻飘飘的,迈不动步子。只见那大蛇迅捷无比,顷刻间到了自己的身后,腾空一跃,将自己紧紧缠绕起来。秦苍羽顿时觉得无法呼吸,想去怀里抽识君剑,但是那大蛇越缠越紧,自己已经无法动弹。
那大蛇不停地收紧身躯,秦苍羽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胸口发闷,头就觉得好像要炸裂一般,就在这时,忽然有个瘦削高挑,一缕青髯的老者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那老者口中喊道:“一气朝元,二龙流转,三花聚顶,百纳归心,力由气生,气由心起,心力而至,无所不破。大雕不斫,万物同心。”
秦苍羽一听竟然是雕斫录里化气篇的口诀,当下将百会穴自己的一团真气引出,注入心脉,顿时觉得胸中一股热流涌动,这股热流瞬间由心而发,充溢全身,秦苍羽只觉得浑身有着无穷的劲力,用力一撑。这时突然张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汗如雨滴,却原来是黄粱一梦。
秦苍羽擦了擦头上的满头汗水,平复一下心跳,突然觉得百会穴空空如也,腹中那团真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不由得一喜,赶紧盘腿用功,虽然肚子里的那道真气消失了,可是自己一运气,发现自己百会穴毫无动静,并无真气涌出,看来方才梦中化气,不仅将丹田的那道真气化掉,还将自己一年多来积聚修炼的真气耗用殆尽了,这时只觉得百会穴内,空空荡荡。心中也不免空荡荡的。
秦苍羽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一会懊悔,一会自责,一会默念雕斫录,一会又不停的胡思乱想。好半天,自言自语说道:“看来又要重新再练雕斫录了,一年多辛苦白费,往后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不能再吃了。”不过想起方才自己体内充溢的力量,不免对雕斫录又充满了期待:“师父之前说三年可成,而我虽然此刻真气消散,不过方才的力量真的是无穷无尽。如果当真完功,真气充沛,那我的内功岂不是厉害无比?”想到此处,稍觉得心里平衡后,如此安慰自己之后,这才困意上来,再次迷迷糊糊睡着了。
由于几日不能去功业楼了,秦苍羽便自己在铁匠铺打发时光,帮着尤铁匠打理店铺,晚上没事自己又从头开始修炼雕斫录。一晃半月过去,并无任何事情发生,不由想到,当初大帅封闭伯府,当是有事发生,可是眼下风平浪静,也不知道大哥和三弟现今如何,不如明日我去伯府探寻一番,看看有无事情。打定主意,晚间练功完毕,上床休息,一连多日未见李如松和赤哥儿,秦苍羽到真的十分想念他们。
次日好不容易挨到午后,秦苍羽一人出门,来到伯府后门。那守门的侍卫看到秦苍羽来了,赶紧上前施礼道:“原来是二公子来了。自从大帅封府以来,真的是好久没见到二公子了。”
这些府兵早已经和秦苍羽熟识,秦苍羽也还礼道:“刘大哥,辛苦了,今天是你当班啊,不知道伯府现今如何?”那府兵说道:“不辛苦,二公子客气了。之前不知道大帅为何这次封府这么长时间,直到昨日听闻,原来京城来了天使传旨,昨日到了府上。想必今明两天就能恢复如常了。二公子莫要心急,一旦解封,小的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二公子。”
秦苍羽听闻是原来有京城的天使官来宁远传圣旨,这才明白。当下正要回铁匠铺,突然后门一开,见赤哥儿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见秦苍羽,大喜过望,上去一下子抱住秦苍羽道:“二哥,你可想死我了,我正要去找你,你怎么就来了?”
秦苍羽见是三弟也很是高兴,抱着赤哥儿说道:“不是封府吗?三弟你怎么出来了?”
赤哥儿听闻此言,说道:“二哥你是不知,昨日有天使官来到府里,传旨说东南倭寇又起,天子调俞老前辈为福建总督,戚先生为两广总督,诏书到时,即刻启程前往任职,剿平倭寇,不得有误。前几日戚先生已经动身启程,今日上午天使刚到府里传旨,命俞老前辈下午就要起身,这会府里正在设宴,一是款待天使官,二是为俞老前辈践行。俞老前辈抽了个空子跟我和大哥说,想走之前再见二哥一次。让大哥派个人带个话给二哥,在未时一刻到城南送客亭相见,大哥要在府里招待,这多日未见,我十分想见二哥,便不让人带话,而姨丈此刻正在忙着接待天使官,我就趁没人注意偷偷溜了出来,打算去铁匠铺找二哥,没想到二哥亲自来了。”
秦苍羽听闻俞大猷要远赴福建剿匪,也是大为吃惊,说道:“怎地这倭匪又起了?江南又要陷入战火中了。”赤哥儿说道:“虽说如此,但是这也算是件好事,毕竟俞老前辈可以借此官复原职。只是这远隔千里,要再见他老人家当真不容易。”秦苍羽摇了摇头,不再提及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说道:“三弟,想必天使走了,大帅就会解封,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要赶紧回去准备一下,去见一下俞老前辈。我们兄弟后面再聚。”
赤哥儿点头道:“好的,二哥,等这次天使走了,我们三兄弟再一起喝酒。”说罢似乎有些不舍,又看了看秦苍羽几眼,这才转身回府。
秦苍羽也不久留,匆匆回到铁匠铺,想着也要给俞大猷践行,可是自己又无多少银两,也不知道买什么合适,想来想去想到,俞老前辈最喜喝酒,当下问尤铁匠讨了几两银子,买了两坛上好的高粱红,背在身上,眼看已经将近未时,这便往城南送客亭而来。
此时正是日头高照,骄阳似火。秦苍羽来到送客亭,这里空无一人,远远望去,只见空气里一层层热浪翻滚,道旁树木也好像焦热不堪,枝叶垂头丧气般的耷拉着。
等了片刻,只见北面远处一匹青马,渐渐走进,来得正是剑隐俞大猷。这俞大猷年近八十,再为国领兵,征战沙场,伯府谢宴之后,李成梁和李如松亲自送到南门,方才洒泪分别。俞大猷告别李成梁等人,单人独马,前往千里迢迢的福建。
秦苍羽一见俞大猷到了,慌忙站起身来,来到道边,施礼相迎。俞大猷见了秦苍羽满头大汗,想必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下了马来,和秦苍羽一同进了送客亭,送客亭里有几个石凳,俞大猷找了个干净的坐下,秦苍羽在旁垂手站立。
略微缓了口气,俞大猷说道:“孩子,你我相遇一场颇有缘分。如今老夫听朝廷号令,为天下黎民,要远去福建剿灭倭寇,但是有一事挂心不下,需要一个靠得住的人或许还有机会办成,思来想去,觉得你是最佳人选,因此这才叫你来此等候。”
秦苍羽在旁边说道:“蒙老前辈指教武艺,传我梅香三剑。上次遇到倭匪虽然险象环生,但却也全身而退。老前辈恩同再造,如有所命,尽管吩咐,只要苍羽能够办到,定不会叫前辈失望。”
俞大猷见秦苍羽毫不犹豫,一口应承下来,点了点头,却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孩子你可知道,眼下虽然倭寇再起东南,实则辽东更是凶险,东皇兵扰福建两广,实则是为那辽王铺路照应,那辽王贵为藩王,却野心勃勃,一心想要造反。已经和东皇徐天波,图伦城主尼堪外兰结为盟友,东南一乱,朝廷派老夫和戚继光剿匪,实则是辽王的釜底抽薪之计。想来不久之后,辽东就要刀出鞘,马嘶鸣,化为一片战场了。”
秦苍羽听到辽王要反,不由得也是心中大惊,而俞大猷和戚继光均已调往南方,想到即刻就要引发战事,虽然首当其冲的是宁远伯李成梁,但最倒霉的还是辽东的万千百姓,当下怒道:“苍羽一介草民,实是难以明白辽王的心思,那辽王已经尊贵无比,位极人臣。却还要起兵造反,为了一己之私利,不顾黎民百姓的安危,实在可恶。一旦战起,又不知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又不知要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心中想着:“辽王造反,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对付宁远伯李成梁,自然大哥李如松和三弟赤哥儿也要面临生死。”又不禁着急问道:“老前辈和词宗先生这一走,辽王要反,只剩宁远伯一人,恐怕独木难支啊。”
俞大猷笑了笑道:“你小小年纪,能心系百姓,见识高明,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啊。如果只是开兵见仗,十个辽王也不是宁远伯的对手,担心的就是辽王暗中阴谋。辽王虽然和东皇结盟,但东皇要同时应付我和戚继光,当无力再派人相助,倒也不用担忧,而最让老夫担心的是,辽王和白莲青子堂堂主贺天熊结为亲家,老夫和戚继光这一走,如若贺天熊亲到宁远,行刺宁远伯,如果得手,后果不堪设想。老夫已经派人找寻长白大侠李贞,只是那长白叟行踪缥缈不定,恐怕不能及时赶到,而且就算长白叟李贞及时赶到,能挡下贺天熊,但是那贺天熊也并非单人独马,青子堂人才济济,尤其是他那大徒弟谭玉林,已得贺天熊的真传,在辽东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所以老夫思来想去,唯有将一事托付于你,或许能有转机,只是不知你能否不畏艰险,奋力而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