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乘风和李明姬夫妻十三年后再次相聚,太医柳怀恩不便在场,因此带着二子出了凤冢石洞,同时心里暗暗思量,如此来看,恐怕千岁是断然不会再回凤梧宫了,那渤海王文仲山迟早会知道这事是我泄露,肯定不能饶了我,因此他命二子赶紧回城,什么也不要带,接了你娘,备好口粮,立刻前往鸾栖城老家,去找你们大哥柳存福。
这柳怀恩出身鸾栖城柳氏,家中世代炼制海盐,乃是鸾栖城首屈一指的炼盐大户,但是柳怀恩从小醉心医术,不喜炼盐,因此早早离开鸾栖城,前往临沂城和凤梧城,寻名医学习医术。柳怀恩的爹为此气的不行,但是也拿他没办法,好在当年柳怀恩在鸾栖城已经娶妻生子,因此柳怀恩的爹见儿子不争气,就悉心培养自己的孙子柳存福,把家传炼盐之法都传给柳存福。
柳怀恩游历三京,遍寻名医,终有大成,后来因医术高明,被渤海王选为太医,留在凤梧城,后来他又在凤梧城娶了一房妻子,生下这两个浑儿子,分别取名存禄,存寿。
因为柳怀恩在老家鸾栖城还有一房妻室,又在凤梧城再娶,事先也并未告之家中,可把柳怀恩的爹气坏了,大骂逆子不孝,找来乡里,将柳怀恩从柳家除名,日后自己柳氏盐坊,就由孙子柳存福继承。
虽说柳存福和他娘也恨柳怀恩,但是毕竟夫妻一场,父子天性,等柳怀恩的爹过世之后,柳怀恩也曾想把存福和他娘接到凤梧城,但是一是柳家盐坊需要人照料,而柳存福从小长在这里,现在已经娶妻生子,长子已然十岁,自是不愿离开,而他娘自然也更不想去,因此这柳怀恩也不勉强,也算是在凤梧城有个家,在鸾栖城也有个家。
如今眼看就要大难临头,因此柳怀恩赶紧命二子接了妻子逃回鸾栖城,一是保命,二是他也算定,蒋乘风夫妻团聚,自然要逃离渤海,眼下太子文寅风正在鸾栖城,他们必定要去往鸾栖,找到太子,一家再出海离开,因此也是给蒋乘风夫妇安排了后路。
等二子匆匆走后,柳怀恩一个人等在凤冢石洞外,焦急不已,眼看这日头即刻就要西转,也不见蒋乘风和李明姬出来,柳怀恩知道文仲山不久就要回宫了,实在是等不了了,刚想转身进洞,这时就见李明姬扶着蒋乘风从石道中出来。柳怀恩赶紧迎上二人。
李明姬此刻双手紧紧抓着蒋乘风右臂,似乎是害怕自己一松手,蒋乘风又会自此消失一般,双目红肿,但是望着蒋乘风,眼中尽是柔情无限,这时见柳怀恩一直等在外面,她和蒋乘风赶紧上前,夫妻二人双双跪倒,叩拜柳怀恩大恩。
吓得柳怀恩赶紧把二人扶了起来,说道:“千岁,蒋员外,现在不是多礼之时,不可再耽搁,不知道千岁现在是何打算,老臣也好早做安排。”
李明姬莞尔一笑,眼睛一直都没离开蒋乘风,嘴里说道:“先生,从此之后,明珠再也不是这渤海王后,自此恢复故姓,依旧是姑苏蒋氏,这千岁之称,再也莫要提起。如今蒋郎回来,我蒋明珠此生已无他求,我夫妻二人,生在一起,死在一起,再不分离。”..
蒋乘风也再次叩谢柳怀恩周济他们夫妻团聚,言说:“如今乘风寻到明珠,也是此生无憾,尽管如今身临险境,但是我夫妻二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想那文仲山心狠手毒,必然会对先生不利,先生赶紧远走他乡,避难去吧,不用再被我夫妻二人所累了。”
柳怀恩虽知道两人此刻早已是无惧生死了,但是眼下时间紧迫,不免急道:“二位好糊涂啊,虽你们不惧生死,但是如今并非只是你们夫妻二人,太子文寅风现在身在鸾栖,难道你们忘了不成?无论你们二人结果如何,试想那文仲山还能放过太子吗?”
他这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蒋乘风和李明姬这才清醒过来,相视一望,李明姬也急道:“蒋郎,今日你我重聚,虽死无憾,但你们父子分离一十三年,自从风儿出生就没见过他亲生父亲,无论如何,如今我们都要前往鸾栖城,接了风儿,让他与你父子相认!”
蒋乘风虽然在送客亭见了文寅风,但是父子并未相认,这父子血亲之情,乃是世间无可绝断之情,如今柳怀恩一说到文寅风即刻就要身陷险地,蒋乘风更是心如刀搅一般,赶紧说道:“先生大恩高义,乘风没齿难忘,方才是我夫妻糊涂,还望先生指条明路,好能保我那风儿周全,乘风愿意做牛做马,终身为奴,侍奉先生。”
柳怀恩急道:“现在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老臣早已安排了,如今我们趁着文仲山尚未发觉,赶紧出了凤梧城,前往鸾栖,那是老臣本家,尚有些关系,要见振海将军也不是难事,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三人这才急急起身,等到他们到了后宫门时,天早已黑透,柳怀恩开了后门,三人小心穿过后宫,天幸此刻文仲山尚未回宫,柳怀恩将二人带到医馆,寻了两件宫中侍卫的衣服,让他夫妻二人换上,这才到了正门,言说太后思念太子,生了急病,自己刚好缺少一种药材,太后下旨,自己即刻就要出宫去蒙山采摘,事情紧急,赶紧开门。
守门的都认识柳怀恩,一听是王后急病,谁敢耽搁,赶紧打开宫门,放了三人出宫。出了宫门,三人直奔南门,同样叫开城门,三人就出了上京凤梧城,直奔鸾栖城而去。
柳怀恩带着蒋乘风夫妻出了宫门没多久,渤海王文仲山这才回到宫里,因为今日乃是武举日,三京所有练武之人齐聚凤梧城,登台献艺,夺取头名武状元,由于参加人数众多,一直到日头西转,尚未结束,因此文仲山下令,明日再比,因为这十年渤海升平稳定,国力日渐增强,因此文仲山借着这个机会又大宴群臣,犒赏天下才俊,因此直到天黑,才起驾回宫。
因为除掉了蒋乘风这个心腹大患,文仲山心中自是大悦,在席上也是开怀畅饮,多喝了几杯,回到宫中,已有了七分醉意,太监宫女将他搀扶进寝宫,文仲山吩咐不用你们伺候了,等宫女太监退下后。
文仲山摇摇晃晃,直奔龙床,同时嘴里说道:“爱妃,爱妃,孤回来了。”按照往日,无论早晚,王后李明姬早就接了出来。可文仲山连喊几句,都毫无回应。
文仲山略微想了想,脸上一笑,摇摇晃晃推门进了寝宫,一见床上帷幔紧闭,依旧毫无动静,文仲山头重脚轻,晃晃荡荡走到床边,笑道:“爱妃,孤知道今日早间,孤说早点回来,要与爱妃共享夫妻之乐,但是实在是群臣挽留,孤分身乏术,这才回来晚了,惹爱妃生气了,一切都是孤的不是,孤这厢给爱妃赔不是了。”
说着文仲山深施一礼,而后又说道:“爱妃莫气了,孤已经赔罪了,如今孤定会好好补偿爱妃的。”说着文仲山自己将身上龙袍扒掉,又蹬掉龙靴,掀开帷幔,就扑了进去。
等他这一扑进去,才发现床上空空如也,哪里有王后李明姬的影子,文仲山就是一愣,高声喊道:“爱妃,爱妃,你在哪里?”说着转身下床,从地上捡起龙袍披在身上,光脚也没穿鞋,一看屋子里并无李明姬的身影,高声喊道:“来人,来人。”
寝宫伺候着的宫女赶紧进来跪倒伺候,文仲山脸色一沉,问道:“王后哪里去了?”
其中一个宫女回道:“启禀王爷,王后今日说要为太子祈福,前往斋房去了,不准任何人打扰,到如今午膳晚膳都没有叫人送过,但是王后有旨,奴婢也不敢惊扰王后。”
文仲山一愣,心说本月尚未到斋戒之日,王后怎么这去了那斋房,就算是为风儿祈福,也不能连饭都不吃啊,不好,难道说昨日让柳太医处理蒋乘风时他没把斋房处理干净,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被王后发觉了不成?
因为他自己心怀鬼胎,又最怕这事被李明姬知道,因此一想到这里,顿时酒意就醒了大半,让一个宫女赶紧去斋房去请李明姬,那宫女面带犹豫,文仲山厉声道,就说是孤的旨意,王后要是责罚,孤会为你做主,快去。那宫女这才起身离去。
文仲山又让另一个宫女去往医馆,去请太医柳怀恩,文仲山要赶紧问问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就算一会儿王后回来,见太医在此,孤也可以说是酒醉头痛,命太医开些醒酒汤来。因他做了亏心事,不免事事小心谨慎,等人都派走了,文仲山坐在椅子上,心烦意乱,说不出的不痛快。
没过一会儿,去往斋房的宫女先回来了,急匆匆面带惊慌,进来跪倒禀告,说王后并不在斋房,里面空空如也,不见王后踪迹。
文仲山不听则已,听完后暴跳如雷,手把桌子拍的山响,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去,把所有人都叫起来,整个后宫都给孤去找,要找不到王后,你们一个都别想活了,还不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