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叶悠悠用尽了各种办法想要联系毓晗勋，打电话关机，发邮件被退回，所有关于毓晗勋的消息都在抄袭丑闻之后被kuqu雪藏。杜迦南没有回来，就不能申请休假，更放下手头工作连夜飞去奥地利找他。方医师也一连几日打了很多电话过来，但叶悠悠都不敢接，不管是提醒她前去进行复诊还是来问询关于毓晗勋的消息，她现在都不敢直视现实。

身体的情况，她心里有数；毓晗勋的事，她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几天都没有睡过好觉的叶悠悠，拖着疲惫的步子，勉强顶着一双惺忪的眼睛，幽魂般从电梯里慢慢挪动出来，刚刚在电梯的时候她不小心扫过一眼反面镜里的自己，两只眼睛的眼袋已经肿得几乎可以挂吊瓶了。

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叶悠悠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邮箱，想要查看是否有回信的邮件。

在家双休的日子里，她想了很多有希望能帮助到毓晗勋的办法，比如发邮件给秦良的公共邮箱和kuqu专门为影迷给艺人写信设立的公共邮箱，得不到回应后，她甚至发了几封邮件到了两个主流媒体，邮件中她并未点破自己的身份，但却将整个文件的完整稿发给了他们，希望能有人注意到她的邮件，帮助毓晗勋洗刷冤屈。

然而，没有半点回应。

就像秦良说的，无凭无据，是不会有人相信她的，人们只会以为她是毓晗勋的某个死忠粉丝，随意编派完整了文件的下半部分，化名给他们发了过去，对于这些和时间“角力”的人来说，他们是不会愿意哪怕花一秒钟来看他们认为是浪费时间的东西的。

“我只是离开了几天，你偷懒的本事却是见长不少。”

正搜索的出神，叶悠悠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阴骘嘲讽的嗓音给硬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对叶悠悠来说，这个声音太熟悉，哪怕是头也不用回，就知道，是杜迦南回来了。

“总……总经理……”条件反射般僵硬了数秒的身体，机械地转身，叶悠悠双眼只直直盯着杜迦南被擦得锃亮的几乎可以反射出自己此刻窘迫面庞的皮鞋表面，出口答应道。

心下狐疑着杜迦南已经回来这么劲爆的消息，齐东升那里不应该没有半点消息。但却良久，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缓缓抬头，小心翼翼地想一探究竟，好奇的目光却与对方直勾勾投来的饶有趣味地上下打量自己的目光相遇，仿佛错觉般，叶悠悠分明好似看到他扫过一样电脑屏幕时一丝讥讽的笑容，但只瞬间，那目光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

叶悠悠只觉得两颊飞快烧红了起来，明明没有做错事，可突然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好似连双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在那里。

“还愣在那里干嘛，齐东升没交代你要做的事么？”

声音渐渐远去，叶悠悠右手抚上胸口，望着朝办公室走去的身影，长长呼出一口气，手忙角落整理好各种文件，便匆匆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雨，连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好似潮霉了一般。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硕大的落地窗玻璃上，升腾起雾气久久消散不去，从七十楼往下望去，犹如仙境一般云腾雾绕。

杜迦南双手交握，反背在身后，面朝落地窗外望着，叶悠悠则侍立一旁，手捧各种文件，一项一项汇报着杜迦南出差期间，行政事务各方面问题的处理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狭长丰顺的剑眉渐渐紧缩，终于在眉心拧成一团，修长手指敲打手背的节奏也越来越快，所有的动作都在暗示着眼前的这个人，正在渐渐失去耐心。

然而身后的叶悠悠，却全然不知，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人的耐心正在随着自己汇报过程中的勉勉强强和生生疏疏一点一点在流逝。

“我离开的这几天，你花了多少心思在这些上面。”

终于，叶悠悠的汇报被打断，杜迦南反身离开落地窗前，落座在转椅里，指尖朝叶悠悠手捧着的文件，指了指，并示意叶悠悠走过去。

本来已经是吞吞吐吐毫无连贯性可言的汇报，连叶悠悠自己都快说不下去了。

“我……”合上文件夹，习惯性咬了咬下嘴唇，“是我的疏忽……”低眉垂眼，不再答话。

“那么……”杜迦南继而幽幽开口，“那么我很好奇，是不是，我付给你薪水是让你天天来公司关心你的如意郎君的？”

叶悠悠心下一紧，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刚刚自己在做的事，杜迦南必定是全都看到了的。

“哼。”一丝浅笑送杜迦南喉间传出，嘴角隐隐牵起抹魅笑，“原以为这世上有情有义的女子都已死绝，没想到我的叶大秘书竟变了心性，不喜虚荣，倒是有时间同情起已然身败名裂的旧人了。”

听在叶悠悠耳朵里，她何尝不知道杜迦南言语间深深的讥讽之意，只是这件事本身是她有错在先，她便也不好反驳。

“我实在是想不清楚……”杜迦南缓缓起身，朝叶悠悠走去。叶悠悠想要退，却又找不到可以说服自己退后的理由，只能好似被施了魔咒一般，定定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到底是喜欢毓晗勋哪一点？是他把你金屋藏娇却又不敢公开承认，还是……”

不知不觉间，杜迦南已然走到叶悠悠面前，拇指和食指夹住叶悠悠下颌，生生把叶悠悠不敢直视他的面庞生生抬起，淡淡香草味道的清新口气随着一字一句，轻轻喷薄在叶悠悠脸上，眼睛却直勾勾射向叶悠悠双眸，好似要看进叶悠悠的心底，“还是你喜欢他纵然和你同处一室，却还是对你毫无兴趣……”

话音未落，叶悠悠两颊早已火烧云般红得熟透，心脏仿佛失频一般剧烈跳动，原本被杜迦南眼神死死勾住的眸子，此刻却也躲躲闪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她知道，杜迦南现在说的，是那头晚上的事情，眼前恍惚闪过的，是那头洁白床单上的一抹鲜艳，那是杜迦南的床，他不可能没有发现。

“我……我没有……”叶悠悠被杜迦南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下意识摇着头，脸早已瞥去一边，不再看他。

倏然，好似想起些什么，叶悠悠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文件，朝杜迦南递了过去。

杜迦南也不继续追问，放开叶悠悠，只淡淡扫一眼，漫不经心道，“这是什么？”

“是当日总裁您要和毓晗勋签约的合同，只是当日合同并没有签约成功。”

“呵呵……”杜迦南轻笑，后退几步，靠在办公桌上，饶有趣味道，“怎么，你现在是恼羞成怒么？”

“总裁，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当日要和他签约的合同明明是以你个人为名义拟定的第三方合同，等到那天下午开申明会的时候，对外宣布的却是欧洲合作案签约流产？”

“你什么时候对公司的事这么上心了。”

“还有就是……”叶悠悠也不答话，只稍作停顿，鼓足勇气，抬起头，目光正视杜迦南双眼，双手握拳，仿佛用尽毕生力气，开口道，“还有就是，当日签约没有完成，我想，那可能并不是一个意外吧。”

“哦？”杜迦南双手交叉在胸前，收敛起嘴角浅笑，“怎么说？”

深吸一口气，叶悠悠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今天一定要和杜迦南把话说清楚。

“我的手机习惯性开的静音，所以乃至于前一天我到杜总你家……做客……我的手机也仍是静音的状态，也因此好多电话我都是第二天才看见没有被接到。”

杜迦南鼻息间清浅一笑，但并未让叶悠悠看出来，只是听在杜迦南耳里，“做客”一词不免有些可笑，能做客做到床上去的，估计也只有叶悠悠一人而已。

“可是第二天早上，我却接到了齐总监的电话赶了过来，不偏不倚，却正好赶上了签约的当儿，我没有把手机从震动调成铃音状态，所以……”

“所以你认为是我把你的手机调成了铃音状态？”

“也许是……也许……也不是……”叶悠悠的回应躲躲闪闪，显然，她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当然，也可能是，杜总你吩咐张妈这样做的。”

“哈哈哈……”杜迦南鲜少破功，终于再忍不住，一时失态，大笑起来，不过尔尔，笑容瞬间被收住，深邃幽暗的瞳孔如鹰眸一般犀利射向叶悠悠一脸茫然的面庞。

她茫然，之于杜迦南的笑；她茫然，之于杜迦南已经很久都未曾如此大笑。

“没错，是我。”步步紧逼，目光寸寸都未从叶悠悠面庞上滑离。

叶悠悠一颗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只本能地向后退着，脸偏向一边，尽力去躲闪对面投来的好似能把自己整个看穿的犀利目光，在指尖触碰到冰凉墙面的时候，叶悠悠整个人仿佛被石化了一般，退无可退，僵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