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蔷薇听了一头雾水:“我不知道杜家是干什么的。”
“啧。”肖蓓凤不满地嗔她一眼:“海川帮,名副其实的地头蛇。码头,金楼,赌坊,手底下什么生意都有,什么生意都做。我刚刚已经邀请他们兄妹来参加舞会,到时候你可要机灵点。”
盛蔷薇忽想起孙瑜她们说的话,又想起杜知平那张看起文质彬彬的脸,语气平淡道:“管他们是做什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肖蓓凤伸出一个手指,轻点她的手背,含笑道:“你和杜家大小姐做了朋友,身上交际的筹码都更多了。”
盛蔷薇嫌弃地避开:“姨娘想得还真长远,我只是一心想要保命的人。”
“别叫我姨娘了,以后叫“小姨”。往后咱们的称呼要一致,免得招人猜忌。”
这算什么?演戏吗?
“姨娘成了我的小姨,那大帅岂不成了我的姨丈?而韩东戈就是我的表哥了?”她轻轻笑开,很是不屑。
“那有什么不好?反正你现在也没亲人了!”
肖蓓凤笑里藏针,一句戳中她的心事。
盛蔷薇咬紧下唇,轻轻绞着手中的绉绸丝帕,转头看向车窗外。
她的父亲不会有事,他一定还活着。
肖蓓凤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她,再度开口:“你和杜知安要好好相处,知道吗?别坏了我的舞会。”
盛蔷薇冷冷回应:“是,小姨。”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一事,发问道:“刚刚在教导室,你们都说什么了?”
看那架势,准是有事发生。
肖蓓凤突然笑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杜家的,不过才说了一句话,就把她们吓傻了。”
“嗯?”
“那杜知平说,若是她们不肯主动退学,等出了校门,他就派人把她们全都送进杜家的楼子里去,让她们好好见识见识,杜家那些不干不净的好生意。”
盛蔷薇闻言挑眉。“就凭这一句话?”
肖蓓凤语含轻叹:“就这一句话……不过他说这话的语气,却是让人不得不信。话不在多,最关键是能说到做到。”
…
因着学校里的那场小小风波,盛蔷薇和杜知安成为了朋友。不过,她们二人也成为了全班乃至全校女生避之不及的对象。
那些从前躲着杜知安的人,如今见了盛蔷薇,也是避之不及。
盛蔷薇自然是不介意的,每日和杜知安同进同出,相处得还算不错。
在她看来,杜知安天真单纯,不谙世事,更不知人世间的险恶。她既不危险,也还没学会虚伪。听她提起家中的事,才知道她竟有三个哥哥。
“我最喜欢我二哥哥。”
“嗯。”
“今儿放学后,二哥哥要带我去选新裙子。”
“嗯。”
“明天的舞会,我可不可以提前过去,我想去看看你的房间。”
“嗯。”
“真的?”
盛蔷薇有些心不在焉,答完才反映过来。不行,她的房间不就是韩东戈的房间。
“我的房间很普通的,什么都没有。”
她说的是实话。
“我想要看看,可以吗?”
盛蔷薇闻言无奈一笑:“好吧。”
…
韩家的舞会,早在几天之前,就成为了交际圈里最热门的话题。
韩家父子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也不愿与他为敌。若是能有幸成为座上宾,那绝对是一件很有颜面的事。
不过,作为今晚宴会的东道主,韩家这一次广下请帖,把该请的不该请的,全都召集到了一起。
杜知安提早过来做客,肖蓓凤对她很是热情,吩咐丫鬟沏茶切水果,甚至还命人准备了英式奶茶。
杜知安望着她笑一笑:“谢谢您请我来做客。”
肖蓓凤抿了一口茶,故作不经意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哥哥呢?”
她指的是杜知平。
盛蔷薇坐在一旁,斜斜地看向她。
“我二哥哥说,可能晚些时候过来,顺便接我回去。”
“哦,这样啊。”肖蓓凤淡淡点头,含着笑意:“那你今晚要好好玩,别拘束,就把这样当成自己的家一样。”
“谢谢。”
杜知安很少去别人家里做客,只觉新鲜,又有点小紧张。
盛蔷薇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副过于伪善的嘴脸,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道:“知安,你不是想看我的房间吗?走吧。”
她朝她伸出了手,杜知安笑盈盈地起身,道:“好啊。”
盛蔷薇又看了肖蓓凤一眼:“小姨,我们上楼去了,等舞会开始了再下来。”
肖蓓凤嗔她一眼:“去吧。”跟着又吩咐吴妈端着茶盘,跟上去伺候。
两个人手牵手地上了楼。
盛蔷薇站在门口,请杜知安观看这间并不属于自己的房间。
这里曾经是她的房间,可现在属于韩东戈。
杜知安好奇地打量四周,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这房间的摆设,太过简单了。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简直比酒店的客房还要冷清。
“瞧罢!我说过的,什么都没有的。”
杜知安抿了一下唇,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忙转身看了盛蔷薇一眼,笑了笑:“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很干净……还很整洁。我的房间总是乱糟糟的,结果总是被家里的长辈教训……”
盛蔷薇见她居然还想着要安慰自己,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她俯下身子,脱了鞋子,整个人放松地躺倒在床上,微微摇晃双腿:“真累啊。”
杜知安也挨过去和她一起躺下,双腿乱晃,笑呵呵道:“小薇,你和别人真的不一样。”
“哪里?”
“你啊……”
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从你刚来学校那天,我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我们都是梳辫子的,只有你是短发,烫得卷卷的又很好看。”
盛蔷薇闻言一笑:“我以前也是长头发,只是后来剪掉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太麻烦了。”
这时,房门被敲响,吴妈恭敬请道:“姑娘,小姐该下楼了。”
盛蔷薇懒懒坐起,又到演戏的时候了。
舞会六点半开始。
韩冠英携着珠光宝气的肖蓓凤出现在众宾客的面前。众人见了韩大帅,只敢远远观望仰视,却不敢贸然上前示好。
作为韩冠英的死对头,沈孝武自然要应邀赴会。韩冠英的身边有肖蓓凤,而他的身边有白梦露,两人皆是艳光四射,一时之间倒也难分出个高低。
当日,他在火车站给了韩冠英一个下马威,就是希望他能安分一些。不过,对于韩老贼这样的人,光来硬的还不行,还得要软硬兼施。
两人寒暄起来的模样,看起来还真像是交情颇深的挚友呢。
这看似相谈甚欢的表面之下,却是暗潮涌动。韩冠英是主,沈孝武是客,俩人一个是盾,一个是矛。上前凑合的人,暗中掂量火候,两头都得顺着,陪着笑脸。
盛蔷薇无心观战,起身去为杜知安准备餐盘。
今儿的餐点都是从岳阳饭店订来的,中西合并。
她进到餐厅,无意间见到门口的电话旁,站着一个穿着白西装,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带着副厚厚的眼睛,满头满脸都是汗,腋下夹着只簇新的公文包,紧张兮兮地,像是在等什么人。而当两人的目光,撞个正着的时候,他的脸色瞬间一变,跟着避讳地转过身去。
盛蔷薇故意从他的身边走过,见他不停地攥着手帕擦汗,一副心虚不安的模样。
等她拿好吃的,端盘回来,那男人还站在原地,仍是躲着她的视线,神情局促不安。
盛蔷薇回到杜知安的身边,和她一边分享着美味的奶油蛋糕,一边继续留意着那个男人。
今天的客人不少,但只有这个男人最奇怪。他没和任何一位客人说过话,除了擦汗,就是不停地东张西望,鬼鬼祟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