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刚刚走上前来的萧子祁顿时微微一愣,然后露在裘衣外面的两道剑眉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分得这么清楚了?
周苏那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搭理面前的两个人,转身就继续往前走。
萧子祁看她走得并不顺畅,不由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周苏的手。
“就算是闹脾气,也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他声音低沉,听上去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带上了隐隐的怒气。
周苏下意识地反手推了他一把:“谁耍脾气了。”
真是讨厌,所有的人,都来说她是在耍脾气。
她怎么就成了在耍脾气了?
因为喝了酒,再加上心里有气,周苏这一下手,就有点没轻没重的。
萧子祁没有防备,被一掌击在了心口,顿时吃痛,往后退了一步。
周苏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用了这么大的力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了萧子祁的脸,却见他脸色惨白,表情微微有点痛苦。
她有心煽上前询问他有事儿没有,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却张不了这个口。
“苏苏,不要让我觉得我很可悲。”
萧子祁捂住了心口,突然有点悲戚的开口。
周苏的心上,像是被人重重地击打了一下,疼得她不得不往后倒退了几步。
她想解释,想大声告诉他,她只是想要被需要。
但是她张不了口。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混乱,她又想起了小时候,那个应该被她称作妈妈的人,将她送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略带厌烦地说道:“孩子还给你,以后别来烦我了。”
男人的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但仍然掩藏不住几乎要将空气都冻住的阴冷之气。
小小年纪的她害怕不已,只能抱住妈妈的大腿,哭喊:“妈妈不要离开我。”
“放开我,我已经受够你了,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你就是我的拖累,你在我身边,我一点都不快乐,他是你爸爸,你本来就应该跟着他的。”
女人不耐烦地掰开她的手指,将她推倒在了一边,语气很不耐烦。
她被推得跌倒在地,浑身都疼,却又不敢哭出来。
她以为她不哭,妈妈就会留下来。
但是她还是走了,甚至都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而那个名义上是她爸爸的男人,居高临下,眼带轻蔑地看着她:“五岁了却还只知道哭,怪不得她说你是个拖累。”
说完了这句话,他又微微弯下了腰,靠得近了一些:“从今天开始,你就只能靠你自己生存下去,这是一个强者的社会,如果你活不下去,谁也帮不了你。”
没有人需要她,也没有人爱她。
不管是谁,都不会对她有真正的感情。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象。
她原本以为萧子祁会不一样,以为自己换了个身份,一切都会得到改变。
却没有想到,萧子祁也终究还是厌烦了这样反复无常,疑心重又缺乏安全感的她了。
她终究只能孤独地活着,孑然一身,如同一个魔咒,注定了她不会得到幸福。
“我知道了。”
周苏突然愣愣地开口,深深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转身便飞奔而去。
萧子祁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惊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立刻心头一惊,暗道一声不妙,连忙伸出手去,却还是没有能够抓住眼前女人的手。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周苏的身影竟然就这么诡谲地消失在了茫茫白雪之中。
不远处的众人,都被这一幕给吓得惊呆,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突然起了争执,而一直迷迷糊糊的周苏,竟然会以这般让人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不见。
萧子祁只觉得心口有一股气血在不停地翻滚,随即喉头一甜,便喷出了一口血来。
圣阳在旁边看得真切,知道他毒伤又复发了,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还不快追?”
萧子祁的脸色煞白,却还是强撑着说了这句话。
圣阳连忙对正要上前来查看的官浔道:“快去追,务必保证公子的安全。”
官浔动作一滞,却也没有反驳,转身带着一小队人马,也很快消失在了视线里。
萧子祁的这次毒伤来得又快又迅猛,在吐完了一口血之后,竟然就这么昏死过去。
圣阳不敢怠慢,连忙将人带回了府中,请来了一直跟随在萧子祁身边的妙手张大夫,又去拿了之前纪三给的天山雪莲。
张大夫给萧子祁号了脉以后,摸了摸下巴上雪白的胡子,皱眉问道:“王爷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脉象怎么会如此紊乱,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圣阳不敢隐瞒,因为可能任何的隐瞒都会带来萧子祁病情上的误判。
所以他言简意赅地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当然其中的感情纠葛就一带而过了,主要是说了受了风寒的事情和可能生气的事情。
“可能生气?”
张大夫狐疑地看了圣阳一眼。
圣阳微微有点尴尬,嗯了一声:“就是遇到了些事情,所以心情可能算不上好,但是这跟病情有关系吗?”
他一个做下属的,也不好将主子的感情问题到处宣扬,这要是传出去,他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怎么没有关系了?一个人的心情,可是大大影响着身体,不然你以为气大伤身都是随便说来听听的是吗?”
张大夫看到圣阳是下意识地隐瞒着事情的真相,心里自然不太痛快,便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圣阳连忙点头:“是是是,但是您老看现在怎么办呢?那天山雪莲,我已经让人去炖汤了。”
“怎么办?只能跟以前一样呗,不是说了不能让王爷情绪起伏太大,你们不听,老夫真是要被你们气死了。”
张大夫跟了萧子祁多年,也是一直都了解萧子祁的病情的,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圣阳更是委屈。
这怎么就成了他们不听了?
天知道他们平时有多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