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霖黛,聂徐?”许是没料到,霍继都回得稍微慢了些,试探性地问,“你怀疑范霖黛去找聂徐联手?”我滞了滞,“是的。”先秒回这两个字,然后才补充道,“依范霖黛的资本,她要帮助聂徐易如反掌,苏嬴何如果受审罪责定论,肯定会牵扯到聂徐。”
霍继都乐得一笑,“苏嬴何肯定会定罪,不然我这么久找的证据不就是白费了?从他和白崇联合起来洗钱,从我知道他伤害你那刻起,莉莉,这一颗心只想着苏嬴何那个人渣死。”我暗松一口气,回复他,“真的感谢你。”
我预料,霍继都肯定在背后监控着聂徐,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在他的保护之中而已。他若从聂徐那撬不开嘴,就一定找其他曲线途径来让聂徐绳之以法,霍继都视线挪到我的脸上,懒懒散散笑,“霍太太辛苦了。”
苏嬴何和许树才受审那天,我跟着霍继都一起去了军部,原本我是不允许进去的,但霍继都说他需要人记录,我作为他的秘书跟着便变的合乎常理。里面有十个人,其中七个人手上抱着资料,苏嬴何和许树才进来的时候手上皆戴着手铐。
霍继都端了端身体,面无表情的说,“分开受审,先带一个出去。”苏嬴何听这话的时候脸上很不好看,就连波澜不惊的许树才也显得有些愣住,显然没想到。
许树才被带出去,苏嬴何一个人坐在里面,先前我还不知道,霍继都竟然是主审人,而且先上来直接定罪:苏嬴何,你已被革职,面临的将是死刑。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像春风一般刮过我的脸颊,我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受审吗?怎么定罪了?苏嬴何也是一派茫然,攥紧的拳头从身体两侧像火箭一样飞速挪在眼前,然直指着霍继都,“霍继都,今天是受审?你凭什么给我定罪,你这是假公济私,是不是?混蛋……”霍继都没回应,旁边的两个人先行把苏嬴何压制着坐下,并且直接把手铐拷在了椅子上。
霍继都眼睛根本不斜一下,单手翻阅着资料,后收回眼神看着苏嬴何,“三百八十五条,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索取他人财物的,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的,是受贿罪,三百八十八条,国家工作人员利用本人职权或者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通过其他国家工作人员职务上的行为,为请托人谋取不正当利益,索取请托人财物或者收受请托人财物的,以受贿论处。对犯贪污罪的,个人贪污数额在十万元以上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可以并处没收财产,情节特别严重的,处死刑,并处没收财产……”吸了口气,继续,“你杀过的人也不少,判处死刑应该不为过……我们从哪里开始?从你在重庆做的龌龊事还是从北京的?”
这一连串严肃而又直接的话语说完,我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好像霍继都所说的一切水到渠成,好想他掌握了所有的证据,现在只是来虐苏嬴何的。
苏嬴何怔忡,似笑非笑,“死刑?呵呵。”伸出一根食指,缓缓地晃动,“死刑?霍继都,死刑?你他妈别坑我了,居然是死刑。”他满脸都是错愕,额头亦渗透出汗水。
我一声不吭,这情况匪夷所思,好像所有的事都有那么点儿的严肃,像一张巨大的网兜住了,我连呼吸的空间都没有,我也是第一次现场听见死刑这个词。
霍继都一副正紧的样,“你在澳门的时候通过投资和融资套取资本,且在国外洗黑钱,这些事,资料出来两百多页,总共有十份,共两千多页,详细内容都在你面前了,苏嬴何。”
我直直望向霍继都,霍继都也正在看我,双手支在桌面上,交叉着虚虚托在下巴下,眼里满是兴味儿,有一种‘你老公是不是还不错’的意思。反观,苏嬴何,他的表情冷寂下来,沉默两秒后,开口,“我要找律师,我要找我父亲。”
霍继都微抿唇,面上神色不改,“可以,找律师,写遗嘱?”话故意说得难听,先给一巴掌,再给更为强烈的一巴掌,是谁都受不住,压着波动的心绪,我木木的继续看着,瞧着苏嬴何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黑。
霍继都勾唇一笑,又打了个响指,神色淡漠,语调冷静地说,“考虑好了没有?国家养你们这一批人,说实在的,给的机会不少,但你做的错事实在是太多,没办法容忍,我与你的确有些私人恩怨,这些都能放置其后算,现在,应该为国家追回损失。”说完,他杵着下巴,好像还煞有介事地琢磨了自己的话,表情略微微妙。
苏嬴何紧攥的手掌悄然松开,全是汗,垂下眼帘,嘴唇亦在发抖,霍继都看了旁边的人一眼,“盯着,看有没有问题,只要意识清醒就行了。”旁边的人似乎是医生,看起来挺专业的,走到苏嬴何身边检查了一番后便对着霍继都点点头,霍继都继续,翻开文件,“从重庆那一块开始说……”
略略一顿,苏嬴何在这时又冷不丁转了个话题,“我心脏不好,我要求中止这次审问。”手指头不易察觉地一滞,转瞬他平静地抬眸,似在思考什么,霍继都也不和他虚与委蛇,口吻强势而冷硬,“能听懂人话就行,你!”指了指最左边的面前搁着资料的人,“先说一下重庆那一块的。”苏嬴何瞳仁微缩,盯住霍继都的表情,充满研判。
我心里突来一股沸腾,人啊,还是细心周全点好,霍继都是一个能令女人感到贴心和依赖的女人,他所做的永远值得我去细细琢磨,去崇拜,去感激。
之后的审问有点乏味,无非都是归结苏嬴何在重庆一块儿的罪责,那人一边读一边看着霍继都,霍继都时而点头,时而提点几句,时而和身边另一个坐的端正的男人交头接耳一句。我只在一边喝水……观望……
中午时分,审核的人开始休息,苏嬴何被带去卫生间,霍继都拉着我出去。
他到办公室开了瓶布里尼蒙哈榭,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几口后,才一副赏赐的表情询问,“霍太太,要不要庆祝一下,免费提供。”我却连眼皮子都没有掀,直接夺过酒瓶,“谢谢。”霍继都轻轻一笑,手中动作一滞,眸光清冷而挟有厉色。
“你早就掌握了苏嬴何作恶的证据?而且还两千多页?”霍继都似笑非笑,“我老婆都被人那样折腾了,我能不做点什么?既然当初他选择了那条路,死刑是不可避免的。”他眼里带讽,“只是可惜了好好一个人才,如果不走上这条路,或许可以到高层。”
我平静而平定,目光笔直地与他对视,淡淡一哂,“对于携带目的性的官员,最后的结果大多数是不好的,假如侥幸逃脱也就算了,如苏嬴何,哎,真的会判死刑吗?”
“怎么?舍不得?”霍继都抬腕看了看表,倏尔道,“是不是少了一个对手,霍太太的才华没处发挥?如果定罪,他是必死无疑,毕竟他侵吞的财产都是国家的,而且这几年在严打财产转移,尤其是境外资本这一块儿,他算是撞上枪杆子了,最近国际形势不好,香港被盯了挺久,澳门虽安分点,但暗流涌动,他的根据地一直在澳门,而且做得挺大,不动他动谁?”我眸光骤然暗下来好几分,不知道应该继续回应些什么。
霍继都喝了一口酒,“下一个是聂徐,一个都不会放过。”眸子一狭,他眼里闪过冷意——忖着,我走至他身边,“谢谢你,霍继都……谢谢你那么好,还愿意要我。”
霍继都的眉心一凛,兀自坐进皮质转椅里,极轻地蹙蹙眉,“记住了,给我生个女儿,女儿……知不知道?我要个小胖子。”我咬牙切齿,“小胖子有什么好?没人要怎么办。”
霍继都端着体态,两三秒后,才道,“胖胖的多好玩啊,你别搞歧视啊,莉莉……胖了没人要更好,一辈子在我身边,我养着,白白胖胖更好。”
我略略颔首,白了他一眼,霍继都抿唇,似乎想的还真的挺美好的。转念,又说,“女儿名字我都起好了,就叫霍蔓蔓呗……多好的名字。”他这根本没有“适可而止”的分寸,我不由得笑,“我还霍快快呢……霍继都,你是想女儿想疯了吧。”
霍继都眼眸黑沉,沉重地叹气,“想要,你不生也没有办法啊。”双手抄兜到我前面,瞬间拉一张脸,“生一个呗,行不行?”我一挥手臂,瞥一眼他的眸,偏头,出声开玩笑,“我要是说我肚子里现在就有一个呢。”
下午的审讯依旧比较乏味,除了连串的罪证便是视频录像,苏嬴何整个人都显得很颓废,最然竟真的昏了过去,被紧急送往医院。审核就此作罢,霍继都把审核许树才的工作交给了其他人,便带着我去接霍梵音。
卸掉一身的疲惫,我与他上了车,他上去接的霍梵音,我在底下坐着,见到时,他抱着霍梵音,霍梵音依旧一张臭脸,手里拿着一个玩具,变形金刚。
霍继都把霍梵音塞进来关上车门又去买了两个godiva冰淇淋,一支递给我,另一支我原本以为他要递给霍梵音,没想到他直接拿着到驾驶位。
“莉莉,吃吧。”霍梵音淡淡瞥了他一眼,“幼稚……”嘴里似乎念叨出了这两个中文单词,我吓了一跳,“宝贝儿,你说什么?”
霍继都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我,“这小爷说我幼稚,你没听出来啊?”霍继都根本不吃零食,更不爱吃甜的,他就那么拿着,好像不想吃,但是又无可奈何吃了一口,“味道真不错,霍梵音,你玩你的变形金刚去,我和妈妈吃了哈。”霍梵音目光一瞬不移地盯在后视镜上,突然把空调打高温度,霍继都呵一声,“你这小鬼,真他妈聪明,还知道打高温度,这东西几口吃完了,打什么?”
“哼。”小孩子劲来了,霍梵音抱着双臂,霍继都转过来把冰淇淋递给霍梵音,“拿着,等会儿应该会化掉。”霍梵音一股子气别再那,不接,霍继都直接塞他手上,“我告诉你啊,非洲那些小孩子天天吃草,巴西和印度的那些平民窟一天只吃一顿,你现在浪费一个冰淇淋,三十块钱,可以够他们买一天食物。”
霍梵音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霍继都,“这不是你买的吗?”话语很别扭,但确实是中文,我笑的差点捉不住手上的冰淇淋,霍继都也是愣了几秒,“所以我说生个女儿多好。”
话的尾音稍微完全落下,又说,“吃掉,小鬼。”便感觉他又故意施加下来重量。
霍梵音勾唇笑,视线垂落,接过冰淇淋,优雅斯文的吞咽,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心里也暖暖的,或许,霍继都的方法比我的更靠谱。
暗呼两口气,尔后霍继都笑笑提醒霍梵音,“儿子,你对什么感兴趣?老爸带你学去。”霍梵音对他的热情并没有多少兴趣,好像在思考用什么词汇回应,最后只脱口而出两个字,“不用。”然后眼眸一片黯然,“我在新闻上看见我爸爸被关起来了,我能见见他吗?”
霍继都听出来他的意思,挑挑眉峰,眯眼询问,“可以,但是你得保证你以后会好好爱护妈妈,像个小男子汉一样爱她。”霍梵音撑起身体坐好,“我本来就是男子汉。”睨我一眼,我点头同意,“你的确是。”
霍继都微微颔首,别有意味地笑,“女儿必须站在我这边,你们两个已经结成统一战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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