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开始变得迷幻。
全身上下每个器官都不受控制,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体里边撕咬,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神经都在叫嚣着痛。
心跳加速,好像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里边跳出来。
乔司撑着头坐了起来,从**头柜上摸索着手机。
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板上,乔司挣扎了一下,手却痉挛地厉害,再也没有力气将它从地板上拿起来。他抱着脑袋蜷缩在**上,喉间发出嘶哑的低鸣。
不过刚刚醒来几秒的时间,他却好似从人间炼狱走了一圈,浑身全都是冷汗,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那种让他以往十分厌恶的黏腻感,这次也激不起他的什么反应。
额头上更是冷汗淋漓,无数的汗珠沿着他的额头滑落,隐没于乌黑的鬓发之中。
从前在接受训练的时候早就磨砺出了坚强的意志,却在此刻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用头撞墙,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想要用痛感来麻痹那种让人崩溃的难耐。
意识迷离见,好像听到有人在自己身后轻笑。
透过汗湿的眼帘,有一个倩影在面前摇曳。
“难受吗?”这一声嬉笑似乎从九霄云外传来,却磨得人愈发地不安。
乔司皱着眉头,牙关上下碰撞磕哒作响,却不能发出任何音节。
蓦然,似乎有一股清亮的液体从胳膊传遍了四肢百骸,就像是洗涤一切污渍的甘泉,带来了从脚底直冲头顶的舒爽感。
他还来不及再次享受一下这种灭顶的快感,就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夜深,人静。
窗外飘起了小雪,似乎轻雪落地的声音,都是一种轻叹的哀鸣。
晚上,林汐接到了夏茵的电话。
“夏美人,考虑好了?”
夏茵的语调仿佛又恢复了初见时的那种漫不经心,温柔轻软:“顾夫人,凤体安康?”
“还好。神医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我现在倒是还行动自如。”
夏茵莫名其妙地“哦”了一声,随后道:“我的脖子可是疼得厉害,休息了一小会儿之后,更是痛得没了知觉。”
林汐拿着手机在宽大的沙发上翻来覆去,状似轻叹了一声:“脖子疼痛老不好,多半是废了。夏美人,我只能对你有所同情。”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刚刚落枕了。”夏茵的语气中好像带着几分埋怨。
从夏茵现在的语气,林汐可以很轻易脑补出她的神情,似恼似嗔,唯独不见昨天晚上见到的那种凶神恶煞,那种彪悍狠辣。
林汐舔了舔嘴唇,对于这样的夏茵,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等下,落枕?
她不是明明是被顾经年给踢的吗?
林汐一惊,也不再客套下去,而是直接问道:“关于白天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夏茵很疑惑:“你和我说的什么事情?”
“就是关于你和你组织内的通话录音。”
“然后呢?”
“……”林汐扶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头顶晕光的灯光照在林汐生无可恋的张脸上,其实她最怕的不是和别人交锋,而是对牛弹琴。
因为和一个思维现在不在一条线上的人,再怎么说话,也是白搭。
“顾夫人,做人不是你这样的,我睡醒之后想起你在国内请我吃了一顿饭,所以给你打电话聊表一下谢意,顺便慰问一下凤体安康,结果你在和我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汐现在可以想象夏茵在说这话的时候是怎样的翻白眼。
然而她很想吐血。
“所以顾夫人,你刚才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在国内,你我除了吃饭之外,还有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
夏茵“哈”地笑了一声:“我回国是为了陪我父母过元旦好不好?和你吃一顿饭就已经占用我宝贵的时间了,你还想我和你干什么?我说顾夫人,请你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要是你真的没什么好说的,我要去睡美容觉了。真是的,这几天皮肤都松弛了。”
“晚安好梦。”
林汐挤出这四个字,将手机甩在了一边,整个人瘫在沙发上,难言的颓唐。
顾经年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林汐委屈到不行地伸出了双手,可怜巴西地看着他:“顾哥哥……”
顾经年拉住她纤细的胳膊,坐在沙发上,伸手轻轻一带,将她拉入怀中。
“夏茵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林汐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种复杂到了极致的心情,忙活了一下午布置了半天,虽然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怎么着也要让她知道夏茵那边是什么想法吧?
这倒好,一问三不知了。
她这次本来就是奔着给夏茵找不自在的目的去的,但是人家啥都不知道了,留她自己在这里各种闹心。
林汐很认真地看着顾经年:“她是装的还是真的?”
“是真的。”
“啊……”林汐的目光很凶恶,似乎要将天花板给瞪出一个窟窿。
“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不知道你截取了她的通话内容,所以你以后要是用这样的方式来监控她的话,也未尝不可。”
林汐点头,这倒算是一个好办法。
“如果她还记得,你就可以用今天的通话录音给她添点儿赌,如果她要是不记得,你就以这个为接入点,检测她以后的行动,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吧?”
“对!”林汐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抱着顾经年的脖子,摇摇晃晃,“过几天贺耀先要去美国,我打算一起去看看。”
“嗯,好。”顾经年从善如流地点头,“你确实该回去看看了,凯利家族的除了外公和舅舅,你好像还没有见到过其它的长辈。”
“嗯,是,我记得我好像还有几个阿姨。”林汐眨眨眼,“顾哥哥,你见过我的阿姨们吗?”
“见过。”
“都是什么样子的?”林汐其实有些慌,要是都和顾天姝一样,岂不是……
“都是美国社会上流贵妇,涵养极好,姐妹和睦。”说到这里,顾经年顿了顿,转而轻笑,“凯利家族的和谐在美国上流社会众所周知。所以人们都说凯利家的女儿实在不好娶,因为不光要过一个护短的老头子那一关,还要过其它亲戚的关。”
能让顾经年说好的,那必然是好了,林汐也放下了心。
“顾哥哥,夏茵这神经兮兮的,一会儿阴,一会儿晴,可怎么办是好?”
林汐简直不敢想象,要是下次和夏茵一起吃顿饭,吃得好好的,那个女人直接把切牛排的刀子朝着她刺了过来,这该是一种多酸爽的感觉。
“她不是你的对手。”顾经年如是说。
这句话林汐倒是比较爱听的。
林汐眯眼一笑,话锋一转:“今天我接到了林梓妍的电话,然后去看了看乔司。”
“嗯?”
“乔司那货,这是打定主意要和林梓妍一起玩儿了吗?我真是怕那货玩着玩着,把自己给交代进去了。”
顾经年没有立刻说话,但是眉头却已然蹙了起来。
“我怕乔司出什么问题,所以我让王亮派人守在了乔司的公寓下边,盯着点儿情况。”
龙帮的敌人不少,乔司这龙帮太子爷的身份,着实有些招摇。
顾经年也知道乔司那是个什么性子,一旦起了玩心,那是雷打不动的。
林汐觉得自己的话也说尽了,乔司那货也听不进去,只能为他祈祷,守好自己,不要被林梓妍那妞给将军才是。
这场雪很大,连着下了好几日,这几日林汐的生活也着实惬意。
每天和顾经年在一起,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十分平和。
不理会夏茵的事情,不理会顾文渊的事情,仿佛两个人已经自成一个世界,和外界的一切,都完全隔离了起来。
直到几日后,西山华墅来了一名特殊的客人
林婉。
这是自从上次的流产手术之后,她第一次见到林婉。
她瘦了很多,脸骨都分明了起来,虽然裹着厚厚的衣服站在那里,但是却很单薄。
“进来吧。”林汐侧身。
这是林婉第一次来这里。
未免有些拘谨。
林汐将一杯温牛奶放在了她面前。
顾经年斜睨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倒是有些意味深长。
林汐有些虚。
顾经年说她太瘦,要给她补身体,其中一个法子就是每天一杯牛奶,而她每天的任务就是绞尽脑汁处理掉那杯让她怎么看怎么反胃的牛奶。
“这几天一直在林家住着?”林汐这么问。
“嗯。”
“还习惯吗?”
林婉有些怔然地看着林汐,想着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比如说知道了林梓妍之前对她的虐待?
“最近还好,日子很清净。”
意思也就是说,没有人去找麻烦。
“好。”林汐点头。
林婉没有让沉默蔓延太久,主动道:“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已经报名去支教了,在西南,要是面试通过的话,大概四月份就可以出发了。”
“支教?山区?”
“对。”林婉重重点头,示意林汐并不是出现了幻听。
林汐觉得她并没有任何鄙夷之类的意思,但是此时此刻,她还是觉得火星撞地球了。
“之前看过许多人的经历,都说很有意义,我报名的时间是两年,要是那里真的还不错的话,可能以后就呆在那里,不回来了。”
林汐没有接话。
“所以我来问你一声,你有什么想从我这里知道的吗?比如关于傅泽冰,比如关于林梓妍,比如……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