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能强自镇定的胤祥在听完了马尔汉的话之后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作为当事人,胤祥当然知道马尔汉所说的瓜尔佳氏母女是怎么回事儿,但一向自以为隐秘的秘密被人这样大喇喇的揭开来说,让他着实有种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太阳下暴晒的感觉。
错愕间胤祥有无数解释话涌到嘴边,张开嘴却发现压根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嘴巴开开合合几下,竟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马尔汉摆了摆手,“十三阿哥不必急于解释。这件事情能被你瞒的如此之深,隐的如此之久,想来也不是一两句间能说的清楚的。老夫现在只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又如何和念声说这件事情。毕竟念声到现在对此事都还一无所知,仓促之间恐怕会难以接受。”
胤祥听了跟着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婿之所以把此事隐瞒至今,确实是有难言之苦,岳父大人能够体谅则个,胤祥实在感激不尽。”
马尔汉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夫当不起阿哥这个谢字。若是这件事情能妥善解决,是我要谢谢十三阿哥才是。”
胤祥沉吟了一阵子,终于艰难的咬了咬牙,打算对马尔汉把事情的始末全盘托出。
事情源于康熙四十一年的九月间,康熙第四次南巡,太子,四阿哥,十三哥随行侍奉。
九月二十五日,皇上视察河工后,褒奖赐赏得力官员,并赐宴饮胜。随后几日,康熙命太子同两位阿哥共同代君闻事,了解地方百姓疾苦,暗查官员风评。
其中有耳目灵通者,少不得私下走动,或求太子爷以及两位阿哥可以放自己一马,或希望皇子们可以向皇上为自己美言一二。你来我往中出了礼物之外,自然也少不了宴饮应酬。
开始的时候胤禛还带着胤祥多有回避,毕竟太子有储君之尊,朝中鲜有人敢妄议者,而他和胤祥不过是阿哥,私自结交达成罪名实在承受不起。可到了后来,胤禛见太子对往来官员可谓是来者不拒,日日沉迷酒色,又担心皇帝怪罪下来,自己和胤祥依旧逃脱不掉,只好勉强入席,期望席间可以看顾太子一二,不至于让他闯出大祸才是。
可就是这样日防夜防的,还是出了事情。一日宴饮之后,三人皆是大醉,由奴才们抬着送回的行辕。康熙得知虽然恼怒,但见三人的情形,也知道一时教训不了,便吩咐了左右好好伺候,打算次日再做惩处。
阿哈占之女瓜尔佳氏正好是康熙此行的随行宫女,康熙见她素来温顺得体,就特意留下了她来照顾太子。
谁料半夜太子口渴要水喝,见过来伺候的瓜尔佳氏颇有几分姿色,便起了邪念。起初太子还估计着瓜尔佳氏是康熙身边的宫女,只是言语上调戏了几句,算作试探。
却没成想瓜尔佳氏也是个烈性的女子,并不为之所动,伺候过了茶水就要退下。
胤礽一时兴起,色胆包天,哪里还会有那许多顾忌,思量瓜尔佳氏左右不过是个宫女,就算自己强占了她,日后扔进东宫里安置了便是,谁还敢说什么?便拉扯起瓜尔佳氏来,打算霸王硬上弓。
瓜尔佳氏拼死不从,两人推来搡去间碰翻了屋里的摆设。
胤祥的酒量素来就是诸皇子中数一数二的,所以这一夜他虽然也喝了不少,却也清醒的早些。
太子在自己房内肆无忌惮的用强之时,胤祥正因为酒劲憋在身上不痛快,又想起自己醉酒恐怕行辕防卫事务交接不当,干脆索性穿了衣裳起来,打算带了人四下巡视过后,也等酒劲散透彻了在沐浴睡下。
等胤祥巡到太子居住的院外的时候,只听见里头有吵闹声,还没等他开口向守夜的问个明白,就听见屋里传出了打坏瓷器的声音。胤祥担心太子安危,当即带了左右往里跑,却被太子侍卫死死拦在门外不肯放行。
胤祥本就不痛快,见侍卫阻拦自己,虽然明知这里可能有猫腻,但还是上去就给了那侍卫几个嘴巴子,又命跟着自己的人当即看管住了他,吩咐其余人等不得擅入,自己只身往太子屋里去。
胤祥还没来得及敲门问安,太子的屋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一道白花花的人影随即窜了出来,正撞了胤祥一个满怀。
胤祥顾不上打量怀里的人,就听见屋里传出太子的喝骂声。
“不知天高地厚的下贱娼妇!本太子是看的起你才让你伺候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德行?平日里就你这样的也配在本太子跟前走动吗?本太子……”胤礽酒劲十足,恼火间嘴上早已没了把门的,连对自己父皇的顾忌也没了,什么荤的素的都只管张嘴招呼。
听的胤祥心里大惊,一面庆幸自己没带人进来,一面就要推开怀里的人进去劝阻。
可一低头间,胤祥愣住了,正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是一个未着寸缕的宫女,眉眼间似乎还有几分眼熟。
这下胤祥瞬时就对眼下的事情猜出了个七七八八。来不及多想,胤祥手忙脚乱的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了瓜尔佳氏的身上,推了她往旁边宫人伺候茶水,听差待命的小屋里去。“你且去找身衣服遮体。”说完自己就大踏步的进了胤礽的屋里,紧接着就关紧了屋门。
等着胤祥在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院里院外的侍卫奴才因为先前听见了里头的动静,又碍于胤祥的命令,没有主子招呼之下只好都呆在外头候着。
胤祥好不容易安抚了太子,出来叫过太子贴身的太监进去伺候,便黑着脸带了人要走。他打算先去胤禛那里看看,如果能叫醒自己四哥讨个主意更好。
瓜尔佳氏虽然莽撞执拗,可她并不傻,这几年的宫女生活让她十分明白以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不能抱上一条大腿就必死无疑了。
所以见胤祥要走,瓜尔佳氏便横下一条心,依旧周身上下只裹了胤祥的外袍,不顾一切的从屋里冲了出来,堪堪扑倒在胤祥身前,伸出原本攥着外袍的手死死抓住了胤祥的脚踝,嚎啕着求胤祥救救自己。“求十三阿哥留下奴婢这条贱命吧。”
瓜尔佳氏看似疯狂的举动,让原本就对太子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满怀好奇的众人眼中探寻的意味愈发浓厚起来。
她的这一举动也着实打了胤祥一个措手不及。
要不是跟着的海亮还算清醒,第一时间就冲上去压在了瓜尔佳氏的身上,捂紧了她的嘴,天知道她还要喊出些什么来。
没等自家主子回过神来,海亮就一手捂了瓜尔佳氏的嘴,手臂顺势勒紧了她的喉咙,另一只手捞了胤祥那件外袍的两条袖子先打了个结,让衣服挂在瓜尔佳氏身上,才把人从地上拖了起来。
“主子,让奴才料理了她就是。”海亮是自小长在宫里的,宫里的规矩手段他都门清,因此在心知这个宫女已然没了活路的情况下,便更不想自己主子再被人议论,有心亲手解决了这个麻烦,好叫大家清净。
胤祥虽然可怜这是一条性命,但也知道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点头挥手便要让海亮去处置,抬头却正对上瓜尔佳氏的一双眼睛,那眼中满是求生的哀求到底还是让胤祥心里一软,哑着嗓子开了口道,“先送她去宫女休息的地方,交给管事嬷嬷看管起来。”
海亮听了惊讶不已,还没要劝上几句,就被胤祥摆手止住了,唯有张目结舌的目送胤祥出了太子的院子我那个四阿哥那边去。-十三爷的嫡福晋
胤禛在睡梦中被胤祥叫醒,听了事情的前后当即就要更衣去看太子。“那瓜尔佳氏是皇阿玛身边伺候的人,说不准就……”子不议其父,何况自己的阿玛是皇帝,有些话胤禛始终是说不出口的。
“四哥,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就好,眼下我只想你讨个主意,你说我们怎么办才好?”胤祥一边帮胤禛换衣服,一边问道。
“怎么办?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封口,只要那个宫女死了,这事儿就一了百了了。哪怕我们就是说她引诱储君,也不会有人敢站出来说个不字。”胤禛面色铁青,已然是动了杀机。
胤祥微微一怔,低下了头去才勉强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胤禛看在眼里,冷哼了一声,“你刚刚说你让海亮把人送走了?送哪里去了?是解决干净了吗?”见胤祥不答话,胤禛的怒火顿时就窜了起来,“妇人之仁!”当即就训斥起胤祥来。“如今朝中是个什么样子你不是不清楚,太子爷平素的行事已经找来诸多非议。现在南巡在外的节骨眼上,居然又出了这种事情,你觉得皇阿玛他老人家该如何处置?难道还要为了一个区区宫女处罚太子不成?”
“四哥,我是觉得……”
“你觉得?!你觉得什么?”胤禛粗暴的打断了胤祥的话,“你一念之差就是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大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