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去,整片旷野都遍布一个个高高隆起的坟土包,每一个坟土包上面都有生着着一棵形态诡异的槐树,一具具人的白骨骷髅被用树藤拴着脖子,悬挂在坟土包上槐树的枝杈间。
死去的人并没有埋葬于坟中,而使用树藤栓在了坟土包上槐树的枝杈间。
这些坟土包,每隔百十米便有一个,密密麻麻呈现在我的眼前,看上去分外骇然。
而在这些坟土包之间,我还看到了一座座的祭坛。
这些祭坛均是由槐树树干所制,祭坛的上下摆放着一个个人的骷髅头,在这阴霾的天色中,这些骷髅头的眼睛里闪烁着鬼火,将整片区域镀上了一层鬼魅的幽蓝。
这些祭坛我是见过的,正是招魂坛!而在招魂坛的周围,我还看到有一座座用槐树树干做成的低矮木屋,这些木屋层层罗列,构成了一片片的村庄,构成了一片片小镇,这些村庄与小镇汇聚在一起,俨然构成了一座阴间之城。
与此同时,在这些木屋坟包招魂坛交错的大街小巷间,我看到有许多的鬼灵与恶犬正穿行其中,犹如一片聚居区。
“这儿,就是我们恶狗岭的中央地带,这儿原本是一片穷山恶水,岭主入主恶狗岭后,便按照他生前宗门的模样,奴役源源不断从阳间到来的鬼灵,建造了这座庞大的城池,而我们岭主将这座城池命名为阴棺城。”
站在距离这座阴间城池最近的一座山头上,领头灰袍人朝我做出了如此讲解。
此时,我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这些怪异的坟包,那一座座我见过许多次的招魂坛,还有那一个个低矮木屋。这些建筑这些陈设,却是与当初我在阴棺门朽冢岭上所看到的一模一样。而偏偏这座城池竟然还被命名成了阴棺城!
这鸠占鹊巢的恶狗岭岭主难道是来自阴棺门??
我的心里此时万分震惊,我开始仔细回想,回想着在这一年来,有没有步入阴间的阴棺门人,而很快,一个人的名字很快响彻了我的脑海。
“道友?道友??”见我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一旁的灰袍人朝我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我身体一个颤抖,这才反应了过来,颇为激动的对那领头灰袍人说道:“快,快带我去见见你们的岭主!”
这灰袍人察觉到我心情的激动,他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我,可随后点了点头,这便带着我继续前行。
我们一行人加快了脚步,走进了阴棺城内。
走上阴棺城的大街,我立即看到道路两侧摆放着一个个用棘刺编织成的笼子,这些笼子不过半米高,显得很狭小,可每个笼子里都装着一个个的鬼灵,他们的身体裸露蜷缩在笼子里,身上被棘刺划开了一道道血痕,他们的手脚露在了笼子的外面,一些穿行于街道上的硕壮恶犬此时正簇拥在他们周围,啃食着这些鬼灵的血肉。
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些鬼灵一个个眼神里充满了绝望,面对恶犬疯狂的撕咬,他们除了身体本能的发出一阵颤抖,却不曾像之前我所见到的鬼灵一般嘶声哀嚎。
他们的血肉被恶犬撕咬下来后,随后又重新愈合,他们面对这种无尽痛苦仿佛已经麻木,或者说是习惯。
“这些家伙,可怜呐!”
看着那些被囚禁在狭小笼子里被恶犬啃咬着的鬼灵,一旁的灰袍人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们犯了什么罪过?”
我看着其中一个鬼灵的胳膊被恶犬咬断,皱了下眉头,朝灰袍人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罪,只是没长眼。”
领头灰袍人说道:“两个月前,有个年轻的姑娘在岭主的带领下来到了阴棺城,她好像与领主关系莫逆。这几个鬼灵见她生得漂亮,就在人群里多看了她一眼,却被那姑娘给发现了,结果就被关在这棘刺笼子里,终日饱受恶犬撕咬之苦,已经整整两个月!”
只因在人群里多看了她一眼,却换来如此沉重责罚,可偏偏阴间之中鬼灵不死,这种责罚如果没有意外,无疑要持续到永恒。
这一刻,我不禁有些怜悯起这几个鬼灵来,与此同时,灰袍人的这番话,却也让我察觉到了来自其中的某条信息。
与岭主关系莫逆的年轻姑娘,来自阳间?
我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原本因为步入阴间而产生的抑郁心情,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心情大好的我,看向了那几个囚禁在棘刺笼子里的鬼灵,我一伸手,那些被加持了魂力的笼子随即一一碎裂开来,被囚禁在笼子中饱受了两个月非人折磨的鬼灵们,也在终于获得了自由。
“走吧,你们自由了。”
我轰开了那几头壮硕的恶犬,朝这几个鬼灵说道。
这些鬼灵一脸惶恐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们看向了我,似乎没有料到我竟然会放了他们。
“道友,惩罚这几个鬼灵,是岭主的意思,您就这么把他们给放了,未免有些不妥啊!”
领头灰袍人脸色有些为难,可他并没有出手阻止。
“放心吧,我要放的人,你们岭主肯定会答应放。”
我笑了笑,随后也不再理会那几个饱受折磨的鬼灵,就朝着阴棺城内部走去。
阴棺城内,如今生活着许许多多的鬼灵,他们都是因为不愿意完成那段苦厄之旅,所以才选择了留下恶狗岭,留在了阴棺城。
只不过,阴间终究不是阳间,这儿是一片无秩序的世界,是一片罪恶之城。鬼灵虽然不死,但在这片弱肉强食的阴棺城中,他们的苦厄犹在,只不过比起那段充满梦魇的漫漫旅程而言,要轻松得多。
那些来自阳间的道家人,他们凭借自己的实力,在这片阴棺城中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甚至可以圈出一块地盘作为自己的地界,奴役着这片地区的所有鬼灵。
可那些没什么本事却又不肯离去的,却要终日受到来自阳间的道家人的剥削,也要时不时地方来自恶犬的侵袭,惶惶不得善终。
正因为如此,阴棺城内每天有人来,也每天都有人走,真正有能力留在这座城池里的,唯有站在食物链上层的人。
弱肉强食,我对此也不感到奇怪,毕竟这儿已经没有了道义的束缚,属于人性的阴暗面在这儿也都展现无疑。这在阴间之中,是为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路走来,我看到许多的鬼灵正在大街小巷中因为什么矛盾而大打出手,看到有的人被恶犬扑倒在地,咬得满脸血肉模糊,却不曾有任何人出手相救。也有一些身上留有魂力的灰袍人从中走过,却没有任何人胆敢招惹他们。
灰袍人,是除了恶狗岭岭主之外,在这片阴棺城的直接管理者,那些生活在这儿的人对这些身穿灰袍的都充满了敬畏。
我和这五名灰袍人走在街道上,那些在街上打架的也好,在被恶犬追咬的也好,在遇到我们之后,哪怕是忍着被揍上一拳咬上一口,也要给我们让出一条道,不敢靠近我们周围五米范围。
“呵,好一个有意思的阴棺城!”
感受着周围的一片混乱,我不禁发出了一声嘲弄的笑容,而此时,我们已经进入了阴棺城的中心地带。
中心地带似乎是一片禁区,我几乎没有看到一个鬼灵活动的身影,而在前方,则是一幢通体由槐木构建而成的大型宅院。
宅院占地五里左右,那一座座楼阁被高高的围墙圈起,看上去倒是有了一些阳间的味道。而在这宅院的大门口,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沈家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