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哑着嗓子闷闷的说“可是爸爸妈妈变成一个小盒子了。”

李则昀听说夫妻两出事时家里已是负债累累，街坊帮忙办丧事时翻箱倒柜才找出百来块钱的纸币，就那一个骨灰盒还是筒子楼的邻里筹出来的。

“我的父母也成了盒子，还是两个”李则昀又伸手摸了一把她的头发，还是扎手，不过他又摸了两下。

小丫头奇怪的看他一眼，好奇的问：“那你怎么不哭？”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李则昀想说，哭了他们也回不来，不过小丫头太小，他只得道“哭了他们会难过，所以你也不要哭。”

谁知小丫头直接问他“可是他们成了小盒子，怎么会难过？”

李则昀讪讪的扯了下表情甚少的脸皮“那你就当我会难过吧。”

“我连哥哥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之间有什么关系？”问这话时无意间瞧见小丫头鼻子下挂着两道水渍，李则昀将小丫头放下来，默默的伸手去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扯出一片纸后对小丫头道“别乱动啊”

知道眼前这个哥哥是要给自己擦鼻涕，小丫头半仰起头，就着橙黄色的灯光看他。

对方的皮肤白皙，嫩嫩的，像是风一吹就会被刮破，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盖在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上，高挺的鼻，唇形优美，比小人书上的白马王子还要好看。

就着李则昀手里香喷喷的纸巾蹭了蹭，小丫头接着道“那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李则昀”小少爷李则昀说出自己的名字。

“哦，是则昀哥哥啊”小丫头伸手抓了一把对方的袖子，黑色的西装上留下一块可疑的污渍，她缩了缩脖子，不过没放手。

李则昀愣了愣，眼睛澄亮“你是第一个这样叫我的。”

小丫头有些营养不良，身上没力气干脆就顺势坐在了地上，听他这么说也很高兴“则昀哥哥，你坐吗？”

李则昀四处看了看，这个家里连椅子都没剩一把，他看了眼不知道是不是被小丫头蹭得还算干净的压光水泥地面，也没嫌脏，一屁股坐在了小丫头旁边。

“则昀哥哥，你说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

李则昀定定的看了她一会，不知道怎么说，有些笨拙地道“变不回来了”

“为什么变不回来？”小丫头问这话的时候从灵台上翻出两块青苹果味道的硬糖来，仔细对比了大小，递过去一块比较大的“则昀哥哥，我请你吃糖！”

“因为……他们死了”李则昀说着接过那块糖一看，上面裹着一层薄薄的塑料纸，剥开黏糊糊的包装纸，便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他皱着眉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

“什么是死？”小丫头好奇的看着他。

李则昀一愣，抬眼看她，口腔里窜满了酸酸甜甜的滋味。

前路茫茫，从今往后她便要和自己一般无处可依，想到这里，倒露出些难得一见的落寞来：“死就是，无论呼唤多少次也得不到回应，无论祈求多少回也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