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睁开眼睛,就看到楚白温和似水的脸庞,眸底的柔情四溢让陆然心里一揪,昨晚……
她仿若受了某种蛊惑,竟然回应了他。
那种拼力挣扎后破茧而出的陌生感觉,是什么?
修长手指抚上她皱紧的眉头,男人磁浓嗓音在耳边响起,“恨我吗?”
陆然几乎是本能的摇头,随即愣了下,仰脸看他,张口,欲言又止。
楚白凑近,嘴角挂着一抹戏谑,“靖安有没有警告过你,远离我?”
“……有。”
“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怕不怕?”
“……怕。”
“不,你不怕。”楚白笑着摇头,姿态优雅的往后,靠在背后的沙发上,解了三颗扣子的白色衬衣,漂亮的锁骨闪着雅致流光,眼睛,却是始终不离开她的面容,不错过她每一刻的表情变化,“你要是怕了,会迫不及待的逃离,可是你没有,小鹿,你是不是觉得,你的白大哥是个真正的绅士,不会做出逾矩出格的事情来?嗯?你对我,就这么放心?可惜,我对自己不放心……”
陆然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男人,明明是那个人,可是他的话,他的笑容,给她的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楚白注视着她因迷惘显得蠢萌的表情,大掌温柔的撩开她耳边的碎发,别到她小巧耳后。
陆然抿唇片刻,最终道了句,“谢谢你,白大哥。”
撇开那莫名其妙的被蛊惑的感觉,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她的自制力竟然这么脆弱……
她承认白大哥是个很优秀很吸引女人的男人,但她一直把他当作亲人看待,但,他吻她,她竟然无力抗拒……
她心里明白他们不该这样,但是唇齿接触间,她感觉到白大哥浓烈的失落懊丧情绪,她感同身受,心疼得不行,想要倾尽全力安慰他……
白大哥对她的影响力,已经大到让她忘记自己已婚身份的地步!
还好,两人最后只是相拥而眠,所以,她要谢他。
楚白当然知道她谢他是什么意思,她回应他的吻,不是爱他……
鹰隼般犀利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暗,深深压抑的情绪几乎破壳而出,被他生生压下!
他忍得眼睛猩红,透着诡异的红光,只是陆然没有注意到,她低喃,“白大哥,我……不会是凌路的女儿吧?”
楚白一怔,哑然失笑,“你最好不是,我没有恋女癖。”
陆然胸口一震,楚白看着她道,“如果曹沐说得没错,我和凌路,应该是夫妻。”
陆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目相对,锋芒暗藏的眸子对上那一双无辜的秋瞳,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陆然尴尬的撇开视线,心慌意乱道,“也许,那都不是真的,这世上哪有那么离奇的事情,不是吗?”
楚白不语。
陆然忽然间害怕了……
楚白扶着她起身,让她坐在沙发上,他兀自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时,他回头看她,“小鹿……”
沉浸在心事中的陆然‘啊’了一声,怔怔的抬头望向他,楚白伸手,在她微微开启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不战而退,从来不是我的风格……”
隐忍这么久,也算对得起他和周靖安的兄弟情分。
颀长身影消失良久,陆然才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白大哥,他要跟周靖安争夺她?!
陆然重重拍了下额头,天啊,怎么会这样?
离开!
对,离开这里!
借着这次离开的机会,让楚白好好的冷静一下,让她也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现在的她,配不上周靖安和楚白中的任何一个,也坚决不能成为掀起两兄弟斗争的导火索!
清晨的马路很是冷清,除了早起的清洁工,鲜少车辆和路人。
车轮压过马路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的清晰入耳。
许就好奇的从视后镜里偷偷打量楚白,总觉得,今日的他,与往日不同。
手指摸着唇思索的样子,少了一丝肃穆,多了一分……风流。
刚才他上车时,许就站车门旁就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属于女人的甜香,而他的衬衫上多了许多压痕和皱褶,这是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过的。
许就惊奇不已。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一整晚都和陆然在一起……
许就是知道楚白有多喜欢陆然的,虽然陆然已婚,有点不道德,但是好的东西谁不想拥有呢?
所以许就支持自己老板去追求。
再者陆然小姐年纪尚轻,感情不定性也说不定,老板还是有机会的!
这么打算着,许就笑着开口,“楚总,现在很多年轻女子都喜欢体贴温柔的大叔,您加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尤其是在楚白才刚做下决定没多久的时候,不由得,想到了两者年龄差距,他蹙眉,“小鹿,实际上只有二十。”
二十……
确实是有些老牛吃嫩草。
许就嘿嘿笑了下,“您和周总也差不多的,她不嫌弃周总,自然不会在意年龄差……”
话不是太入耳,尤其是扯到周靖安,无端端的让人心里沉重,但是,周靖安又是楚白和陆然之间无法忽略的一个人。
楚白淡看他一眼,“你觉得,我和靖安,她会选谁?”
如此直白,倒是让许就有些语塞了,“这个,还真不好说,小鹿小姐是很在乎您的,但她对周总的感情大家有目共睹,一个是亲情居多,一个是全然的爱情,您如果让她选择,她会很为难,也会很……痛苦,痛苦,是怕伤害了您。”
“你觉得,我不该。”他是陈述句,因为自己也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但是,他动了情,按捺过,昨晚,控制不住尝了她的唇,有些人,一旦碰了,会上瘾,小鹿便是,想要拥有她的贪念折磨得他要发疯……
许就给了他一个比较诚恳的回答,“没有该还是不该,人生短短这么几年,楚总您身在高位却洁身自好,平时多隐忍,从未肆意张扬过,这么一次的放纵自己,听从自己的内心,倒是无可厚非。就算小鹿小姐最后不选您,您也努力过了,遗憾也会少一些……”
楚白沉默了几秒,“去城中村。”
拆迁的地方完全被围了起来,里面的临时帐篷也全部拆走,砖块也给拉走了,做了临时的停车场,入口处搭建了一座活动房,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大汉在负责收费,李广赤着膊,叉腰站在一边刷牙,看到车子过来且在前面停下,保安头也不抬的把号码纸递过来,没人接,不耐的吼了一声,“一个小时二十块钱,快点快点。”
许就冷嗤,“二十块钱?你怎么不去抢?”
李广听这声音立即抓脸看过来,差点把漱口水给咽下,呛得闷咳不止,而保安不认识许就和楚白,跟人说道起来,“兄弟,这里可是江北市区,最繁华的地段,能找到地方停车您就该谢天谢地了!”
“滚蛋!”李广一脚踹在他厚实的屁股上,伸手擦掉嘴边的牙膏沫子上前来,点头哈腰道,“许哥,稀客啊!您来怎么不说一声,嘿嘿……”
保安一看一向骄横的李广一副孙子样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挠了挠头冲许就做了个请的姿势,“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老大您请进!”
许就自然不会跟他计较,笑睨着李广,“怎么搞了个停车场?”
“这地闲着也是闲着,合理利用起来,也是一条生财之道嘛!”
“没人来找麻烦?”
“谁敢啊!”李广眼睛一瞪露出痞相来,看许就皱眉,他转而又笑了,“价钱是高了那么一点点,但这可是市长大人默认了的!”
“哦?”许就诧异,“你什么时候跟市长攀上关系了?”
李广得意的说,“前几天这里收十块钱,哎呀妈,车子排起了长龙,一眼望不到头啊,小鹿小姐恰好经过这儿,给堵了,当时我也在,她看到我便打电话把我叫到车前,说让我提价到三十,这样就不会有太多人,我哪敢啊,当时市长夫人也在车上,她跟小鹿小姐说了一通悄悄话,然后小鹿小姐就跟我说暂收二十,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哈哈!现在好了,不需要排队了,里面还刚好停满,简直是财源滚滚来啊。”
许就这就没话说了,“你小子运气倒是好。”
他们楚总想要见小鹿小姐一面多难,陪着蓝烟在阁老那里等了小半天,而李广随便路上都能遇到……
李广以为这是夸奖,摸着头笑呵呵,目送他开车进去,衡建国的房子还留在那里,许就停在门前,下车,守在门口,楚白一人进去。
衣冠冢里,楚白一到,曹沐就从暗门后出现,气虚无力,但见到楚白还是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主人,老奴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为何这么说?”
“主人受了很重的伤,而老奴却帮不到您,老奴罪该万死,想要用这破败之躯挽救您的性命,却没能做到,好在,主人吉人天相。”
楚白看她面容泛着一层死沉之气,大惊,“你……”
曹沐伏跪在地,“主人,老奴无能。”
楚白把她扶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曹沐死都不肯坐,靠墙站着,楚白问,“你现在还有多长时间?”
“不过百日。”曹沐嘴角浮出一抹会心的笑容,“不过,我看主人今日跟以往有所不同,许是,我命不会绝。”
“有何不同?”
“主人眼里,有一种意气风发的光芒,很久以前,在您和王后相处时,才会有这般超凡的精气神。”
楚白微微勾唇,“我好像找到了她。”
“真的吗主人?您找到了王后?”
“不确定,但我想试一试。”
“老奴静候佳音。”
烟雨朦胧中的市长府邸。
陆然站在落地窗前,透过雨幕望着阴沉的天空,心情灰暗无比。
曼文端着茶点放在茶几上,看了看心事重重的陆然,垂头走进厨房。
蓝烟正在专心做水果茶,听到曼文长吁短叹,抬头瞥了眼,曼文凑到她跟前悄声道,“自从楚先生来过,我们明珠就一直这样,也不知道俩人发生了什么不快,烟儿,你去劝劝这丫头吧,我真是半点都见不得她不开心。”
蓝烟跟曼文亲如家人,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蓝烟也没打算瞒她,曼文听完目瞪口呆,但随即也就坦然了,“这要是放在古代,我们明珠三夫四妾也是应该的,但是这世道对女人原本就苛刻,可怎么办才好啊?”
“可别在存遇面前这么说,他会气炸。”
“为什么?”
“这么多男人觊觎他的女儿,他心情能好?”
曼文噗嗤一声笑了,“这倒是,平时看他对靖安就不太待见,活像人家欠了他几个亿!”
到底念着陆然脸皮薄,曼文出去院子里整理花草,屋子里的佣人也被打发出来,只余母女两人。
“明珠,换做是谁,妈都不会说什么,但是楚白,跟你不合适。”蓝烟眼里,只有女儿,周靖安这个女婿,在她眼里没有好坏,只要女儿喜欢,就是好的,女儿想要别的男人,她也全力支持,可一些话,还是要跟女儿说清楚。
陆然坐回沙发里,仰头靠着,闭上眼睛,语气略微烦躁,“妈,我对白大哥的感情不是那种……”
“那你,为什么不明确的拒绝他?”
“我不知道妈妈,接受白大哥,似乎于我只是一种本能,他如果要我,我当时都不能够拒绝。”
“本能?”蓝烟不理解。
“妈,你觉得我会因为别的男人对我好我就会心软吗?不是这样的。萧炜明对我再好,我都觉得很恶心,白大哥却不会让我有这种感觉,甚至,他碰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陆然顿了下,知道她听不明白,想了想,又说,“我跟他的妹妹,好像有某种联系。”
蓝烟也觉得她不是见异思迁的女人,可是这个联系……是哪一种?她一脸的茫然,陆然睁开眼睛,看着她道,“妈,我很确定,我爱的是周靖安,但是白大哥,他就像是我的……我的宿命!”
蓝烟眼眸蓦地瞠大,“女儿,你是说,你是,你是凌路?”
不等陆然说什么,蓝烟一下子把她抱住,“不,明珠,你是我的女儿,是我和蓝存遇的女儿,不是什么凌路!”
陆然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妈,你别听风就是雨的,我没说我是凌路啊,我只是觉得,我跟他们俩有某种联系。”
蓝烟皱眉,半信半疑。
既然她提起,陆然顺便问了下,“白大哥是不是得罪过你和爸爸?”
蓝烟摇头,“没有,是蓝家的其他人,蓝伊的双胞胎妹妹,因他而死。”
陆然看她脸上露出一抹不自在的神情,问,“她的双胞胎妹妹,跟你有仇吧?”
“蓝伊喜欢女的,她妹妹却是男女通吃,她喜欢我……”
陆然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哇塞了一声,蓝烟嗔她一眼,“当初因为她我才被迫离开蓝家,但是她后来又喜欢上楚白,她一向跋扈,把对付我的手段用在楚白身上,可楚白当时混的是黑道,谁敢设计他,就是死路一条,当初他们俩还合作过,曾经一度是朋友,他竟然一点情面都不讲,说杀就杀了,蓝家因为这件事,跟他对峙了好一阵子,最后不了了之了。”
“那肯定是她当时做得太过分,不然,白大哥不会背上一条人命。”
她没有被吓到,反而语气轻飘飘,蓝烟无语看她,“他杀过人,你不怕?道上的人私下都称他玉面阎罗。”
陆然反问,“你没有进过蓝家祠堂是不是?”
“没有。”
“你离开蓝家,也是好事。”不然,让她见到祖奶奶是怎么眼也不眨的让自己女儿被暗卫拖走,她肯定做噩梦。
“你爸也这么说。”蓝烟不无感叹道,“还好你比较像你爸,性子也随他了,我是表面冷,其实内心很脆弱,不够坚强……”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陆然怜惜的说,“还好爸爸在你身边,经常开导你。”
这话触动了蓝烟敏感的神经,“明珠,别离开妈妈,你和你爸,我缺哪一个,都过不好。”
“就算我离开,也只是暂时的,妈妈,不要太伤感,你就当我嫁到了远方,一年半载而已,很快过去了,好不好?”
“你是不是快要走了?”
陆然算了下日子,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了,“等爸爸回来,你帮我跟他解释,我保证,会还你一个健康可爱的女儿回来。”
“他若是知道我放你走,肯定会骂死我。”
“爸爸才不会。”陆然笑着安慰她,“爸爸最爱的就是你了,他知道我不得不走,会看得开,也会理解,放心好了,我自己的爸爸我还不知道?”
好不容易把蓝烟哄好了,陆然刚回到卧室,就听到包里传来催命般的铃声。
陆然拿出来看了眼,直接问,“时间,地点,我过去找你。”
“我看到你拿了那块手表。”
“嗯,我会戴在身上。”
“你哪里方便就去哪儿,我会安排好,过去接你。”
陆然心情沉重的说好,萧炜明估计是怕刺激到他,一句多余的也没说,结束通话。
陆然用家里座机联系杨影,“身边没人吧?”
“有,你等我下哈。”杨影的声音带着几分娇羞,陆然很不好意思,开玩笑的说,“抱歉抱歉,打扰二人的甜蜜时光。”
“才没有呢。”杨影心虚的干笑了两声,背景音里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我在走廊这里,没人,你说。”
“晚上过来,顺便买几支验孕棒,明天上午去天罗马逛一逛。”
“周总这才走了几天啊,测不出来吧然?”杨影的声音压得很低。
“七天,我查过资料了,最早有七天测出来的。”
杨影还想再问些什么,不经意侧头,看到从办公室走出来的高大身影,连忙掐了线。
吻,落在她的发顶。
杨影闭眸靠在他身上,秦远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夫人找你有什么事?”
沉迷的心,陡然清醒,杨影绷紧了身体,“就是让我去市长府邸陪她过个周末。”
“明天?”
“下班后我就去了。”
“丢下我一个?”
杨影转身,对上他布满血丝的眸子,心疼的说,“周总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你这几晚都没怎么睡。”
“该回来时自然会回来。”秦远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下,“周总昨晚打电话给我,刻意避开了夫人,半个字没提。”
“然然说周总自从离开,没有联系过她,我听得出来然然挺伤心的。”杨影诧异的问,“他们俩,出了什么问题吗?”
“夫人有事瞒着周总……”秦远说话时,紧盯着杨影,杨影一愣,面上飞快的闪过一抹异色,“应该不会吧?”
秦远深深的看着她,片刻后搂住她的腰,“走吧,我送你过去,很久没陪你吃晚餐了。”
餐后,秦远送杨影来到市长府邸,下车时叮嘱她,“好好开导夫人,别让她做傻事。”
杨影惊愕的望着他。
他朝她眨了下眼睛,开车离去。
杨影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我就说不能说谎的,他肯定看出来了,然然,你明天的计划还是取消吧。”见到陆然,杨影抓着她就说。
陆然接过她买的避孕棒,当时就去洗手间测了一下,只有一条粗红的线。
没有怀孕。
“没关系的然然。”杨影看她失落,心疼的说,陆然抚了抚额头,有些心慌意乱,“有关系,怎么会没关系?”
“应该是你身体还没恢复,然然,别放弃,你才二十,不是吗?”
“影子,你不懂,这是我最后的赌注了,我……”陆然顿了下,“秦远看出来也没事,我自有办法,你不要多想,早些睡,我去陪我妈了。”
杨影看着她垂头而去的背影,透着难言的悲伤,杨影胸口闷闷的,“然然,秦远说,周总给他打电话,都没提及你。”
陆然没有回头,“我知道了。”
他还在生气。
如果他知道她要干什么,肯定会暴跳如雷,这次一周没理她,下次,不知道会不会一辈子都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