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夫子

莲旸看着墨引肿起来的脸颊，看他唇角的笑意，愣住了。

墨羽可以从莲旸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脸，他看着看着莲旸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胸口凝聚起来。墨引觉得自己的脸烫的厉害，不知是被羽打的还是别的。

莲旸叹了口气，她从没想到墨引会再被人打一巴掌，而且这两巴掌都是因为她。莲旸伸手小心翼翼的触碰墨引的莲旸，她轻声道：“疼吗？”

墨引嘴角的笑意更深，他摇摇头。他还没开心多久，眼前突然闪出一个人，墨引看到那个人的脸下意识的躲在莲旸身后。

莲旸也被突然走过来的羽吓了一跳，羽刚才看他们二人含情脉脉的相望无人，心里的火气窜的更大。莲旸一把抱住羽，摸着她的头，她不知道羽是怎么回事，她只好轻声哄着。

蜀后无奈的笑着，现在羽长大了。蜀帝走到蜀后身边，一把揽住她，他们长大了，他们也老了。

莲旸把羽哄好之后带着墨引回了自己的寝宫。现在的寝宫不再像之前那般冷冷清清，多了些宫人，莲旸吩咐他们不要进来，有什么事她可以自己来。而且特许墨引可以自由入内。

墨引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莲旸皱眉道：“墨引，下次再有人打你，你一定要躲。”

墨引的眼里现在只有莲旸，其他的那些他通通听不见，看不见。

莲旸以为墨引这次又被打傻了，她连喊了三声墨引的名字，墨引都没有反应。莲旸仔细回想上次墨引是怎么回过神来的。莲旸扬起手轻轻碰了碰墨引被打的脸颊。

她看墨引一点反应都没有，有点想把羽喊过来再打一次，看能不能把墨引打醒。

莲旸皱眉，她总不能真的把羽带过来打醒墨引吧。

墨引望着莲旸的英眉微蹙，他开口问道：“莲旸，你怎么了？”

莲旸听到墨引，喊道：“墨引？”

墨引看着莲旸，道：“怎么了？”

莲旸松了口气，她不用把羽叫过来了。毕竟她也觉得羽过来墨引只会更惨。不过羽这是怎么回事，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莲旸看着墨引问道：“羽为什么打你。”

“不知道。”墨引答道，当时他刚抱着莲旸就被人拉了过来，紧接着以为是这种感觉出现了什么异常，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挨了一下，可是丝毫感觉不到疼。

不过墨引看到羽的脸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肯定倒了霉。他一直对羽没什么好感，当然羽也不喜欢他。

此次挨巴掌墨引没有上次那么生气，他抱到了莲旸，挨一下巴掌又能怎么样。

莲旸叹口气，既然墨引自己都不知道，她还是只能去问羽了。天色已晚，莲旸先让墨引下去休息。她独自一人呆在房间里。莲旸打开窗，望着外面的天。

倦意袭来，莲旸躺在床上睡了。

窗外吹起阵阵风，莲旸在睡梦中觉得有些凉意，她本能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此时窗被风吹起轻轻合上，莲旸的呼吸均匀，慢慢沉浸自己的梦中。

翌日，莲旸起了大早，先带着墨引去了书房在哪里等着夫子。可是她等了好久夫子都没有来，莲旸觉得有些奇怪，夫子从来不迟到。

莲旸翻起前日没有看完的书，坐在那里细细阅览。

此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夫子今日穿戴十分整齐，他他进门就看到莲旸坐在桌前看书。他翘着小胡子，沧桑的脸上全是欣慰。他就站在那里看着莲旸，看了好久。等到莲旸抬眸时，夫子望着莲旸笑道：“殿下早。”

“早什么早，夫子您迟到了。”莲旸笑道，她的眼眸转了转，望着夫子翘起嘴角，笑的甚是开心。

夫子点点头，他看着莲旸，心里无限感慨，说道：“殿下，老夫日后不能来教您了。”

“什么意思。”莲旸问道。

“殿下现在无论是学识已在老夫之上，老夫再教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夫子说道，之前他一直觉得蜀国不会有人的学识能比的过他，可是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眼前的这个明媚的少年，足以担起蜀国的重任。而他也该是是时候告老还乡了。

莲旸看着夫子，此时夫子还是一身傲然之气，只是他的发从花白变成了全白。夫子老了，眼眸一点清亮都不剩。她心里有些难过，有些不舍，这个老头儿往后不来教她，那么她的日子会变得很无聊。

夫子走到莲旸的书桌前，他目光慢慢变的柔和，望着莲旸的脸，说道：“殿下，书本所学只是冰山一角。治理国家还是要以民为天。”

莲旸站起身，重重的点点头。她看着夫子，心里有万千语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望着夫子，弯腰沉声道：“老师，请受学生一拜。”

夫子站直身体，看莲旸弯下腰的时候眼眶里有些潮潮的。

莲旸起身的时候看着夫子，看着他笑道：“老师教的所有学生铭记在心。”

夫子点点头，沧桑的脸上露出笑意。就连皱纹都显得十分柔和。他一手背后站在那里，最后一次考了莲旸，虽然这次他依旧没有赢。

这日，是夫子和莲旸相处最为安静的一次。他们二人有什么话全都放在了心里。莲旸想往常一样看书，听夫子讲学，可是她心里忍不住难过，他真的，这是最后一次夫子教的她的最后一堂课。

这个傲娇的老头儿再也不和她瞪眼，以后这个书房里怕是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墨引也有些感慨，他终于不用再被夫子训。夫子不只管莲旸，顺带也带上他。他本就对夫子讲的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夫子非要他听着。过了今天怕是很难见到夫子了，墨引有些莫名的开心。

他终于可以和莲旸独处了，再也不怕被人楸着讲什么礼数。不过他怎么觉得莲旸有些不开心。

这日夫子讲完最后的内容，他看着莲旸，她是他最后的学生，却也成为最出色的一个。夫子看着莲旸，站直身体，他说道：“殿下，老臣讲完了。”

莲旸一愣，所有的一切都有结束。她不禁觉得今天过的飞快，她的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谢谢您。”谢谢您肯教我一切，谢谢您耐心性子告诉我所有，谢谢您有一份对蜀国的爱。最后谢谢您，成为我的师。

莲旸想要把夫子送出去，可是夫子摆了摆手道：“人终有一别。殿下您的路还有很长，无论是谁都不能成为您的羁绊。您的肩上站着的是蜀国的万千子民，而老臣总是其中的一个，也许老臣终会化成一堆黄土，但也是洒在蜀国的土地上。”

莲旸看着夫子，不知何时夫子的背有了佝偻之意。她想送，但是夫子坚持不让，她只能站在那里，看着夫子的的背影渐行渐远，自己望向书房的书桌。这里以后怕是只有她自己了。

莲旸坐在这里，直到夜幕来临。墨引催了她几次，她都没有离开，她想好好的在这里坐一会。莲旸知道她这一离开，明日后日往后都只有他。夫子作为她的老师已经到了尽头。

莲旸在这里看着夫子经常站的那个方向，那个倔强的老头还不忘在最后给她上一课，让她能正视别离。莲旸嘴角染上一丝苦笑，在心里笑道，这个老学究。

直到深夜，点起灯烛。莲旸才慢慢起身离开。她走的时候没有灭灯烛，她知道灯芯燃尽的时候，灯烛也会灭。

莲旸站在书房外，她望着门窗上灯烛云黄色的光，好像还能看到那个别扭的老头在灯下抄书。只是此事只能存在与她脑中，往后这样的记忆怕是永远留在过去了。

窗外的天色乌云满天。

那烛光透过窗户的光亮一直照在莲旸的身上，淡淡的光晕印在莲旸的背影上。她一直往前，这个微微的光照在她的身上并不明显，烛光里透着揉揉的暖意。

莲旸带着墨引走到宫里的池塘边，天气转凉莲旸站在那里看着那些荷叶的叶子已经微微卷曲，她望着那些荷叶，一时失了兴致。往日莲旸看见这些荷叶心里多少有些雀跃。

今日她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人界的所有都有悲欢，而她不能再把自己当做是小小的莲妖，她是太子焱，同时也是夫子曾言的学生。

莲旸想起在人界经历的种种，想起夫子说的话，想起自己听到了四国鼎立，心里突然有了主意，她眸间闪出淡淡的光，眼里全是成片的荷叶，可是心里却有什么变的不同。

墨引站在莲旸的旁边，他知道莲旸心里难受，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墨引看着莲旸的背影，心里微微有些落寞，夫子曾言终于走了，但是墨引想如果莲旸很喜欢的他的话，他其实不介意夫子再回来，哪怕抓着他在他耳边讲些什么他也愿意听着，只要莲旸能够开心。

墨引知道，他这么想也只能是想想了，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人生路漫漫，亦师亦友伴已身边，终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