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作者:头顶一朵花      更新:2020-02-02 03:02      字数:2816

昏暗的密道中,两排幽蓝的烛火随着脚步声明明灭灭,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周边的一小块地方,前方的黑暗仿佛笼罩着层层雾气,犹如妖兽大张的嘴巴,要将来人吞噬进去。

容情双手捧着一个木盒,长发用绯色的绸带松松系在脑后,有几缕散乱的发丝从鬓边滑落,垂至他的面前,遮住了那双被烛光映出几分神采的琥珀色眼睛。

地道的深处通向一间封闭的密室,那里摆着一面半人高的水镜,此刻它的前方正站着个身姿挺拔的蓝衣青年。

容情停住了脚步,嘴唇张张合合几次却都发不出声来。

“阿情。”祁珏从水镜里看见站在密室门口的人,惊喜的转过身。

“我还以为你同他们一起走了。”

容情低垂着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怎么不说话了?”祁珏上前几步就要去拉他,却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原本伸过去的手又慢慢缩了回来,勉强勾了勾唇角,“啊,我忘了你如今不能随便开口了。”

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来回踱了几步,又猛的回过身,双手按住对方的肩膀,急切的说道,“我知道你能听见,你,你再帮帮我,好吗?”

说着他将人拉到那面水镜前,原本平静的镜面慢慢泛起一圈圈波纹,浮荡间眼前显示出漫天的火海,激荡奔腾的熔浆下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只巨大的黑爪,不时的挣扎两下,溅起无数火花。

“你看,那丫头的血确实管用,陵初当日设下的封印已然不稳。“祁珏眼神里闪着几分狂热,”只要再等等,再等等······“

容情仿佛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依然低着头一言不发,明明灭灭的烛火映在他精致的侧脸上,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密室的墙壁上。

祁珏将水镜上的景象拂去,稍稍平稳了心绪这才笑着回头道,“你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吗?”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容情体内的什么机关,他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将一直紧紧搂在怀中的木盒缓缓递了过去。

祁珏随手接过,抽开盒盖,发现躺在里面的是一块碧绿纯净的玉佩。

“陵堃这是在警告我呢。”他嗤笑一声,拿两根手指将玉佩勾了出来,随意的转了两圈,才道,“也罢,就让那小姑娘再多活几天吧。”

随即,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般,冷冷的哼了一声。

“晏辞他今天既然敢给我这一剑,他日我定要他百倍奉还!”

当时若不是他的灵宠察觉到主人危险万分的境地,强行冲出来替他挡下这一剑,只怕他现在这双眼睛都要被毁去了。

便是这样,他从小养在身边的灵宠也因此身受重伤,不得不提前进入沉睡休养,也不知哪日才能恢复,被断澜所伤的地方能否完全痊愈。

容情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面上带笑眼中却是掩不住冷意的祁珏。

他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轻轻动了一下,倏然翻转间,能看到半掩在衣袖里的手腕上,印着一朵绯红的花。

艳丽而妖异。

绯红的花,开的正好。

确却的说,是一条从胸口处开始蔓延的红线,最后在腕间结成了几片菱形紧凑的图案。

看上去就像是一朵不知名的花,描在白皙的皮肤上。

杜若将袖子撸到手肘,瞪着自己左手腕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红印看了半晌。

这个东西从她醒来就已经存在了,摸上去又没有任何不适的触感,但这么个东西忽然出现在自己身上,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毫无害处的样子。

她有心想去问问应敛霜,但又想起那天祁珏说的那些话,虽然在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从不认为自己会同什么妖孽挂上钩,但是……

在她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反复的问着,万一呢……万一我真的……真的连自己都忘了某些事情呢……

那该怎么办呢……

正犹豫间,应敛霜推门进来了。

杜若下意识的迅速将衣袖放下,盖住了手腕。做完了这个动作的下一瞬立马就懊恼了,只觉得自己是在多此一举。

应敛霜自然也看到了她的动作,脚步顿了顿,随即佯装不知的笑道,“如何?感觉好点了吗?”

杜若抬手看了看只余一道深深疤痕的伤口,由衷的赞叹道:“应姑娘的医术当真是……天下无双。”

“那是自然,这世上谁不知我留月峰的声名。”应敛霜毫不心虚的将这夸赞全盘接收,尽管对方伤口的痊愈和她医术高不高明没有半分钱关系。

“所以,”她笑盈盈的走到杜若身边,道,“我虽然不知晓你腕间这朵花的由来,但是呢你大可放心,这东西最多就是看起来奇怪了些,并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你大不了当个胎记好了。”

杜若轻轻啊了一声,这才想起先前她昏睡那么久,自己就算有什么异常也该被发现了,哪还等得到她自己现在来遮掩。

这么想着,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面上也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歉意的笑容。

“我并不是特意要瞒你,只是我……此前有些在意祁珏说的话,所以担心……”

“他?”应敛霜摆摆手,忿忿的哼了一声,“那人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胡说八道,他的话里十句有九句都是不可信的。”

说着她神色间变得有些古怪,凑过来小声问道,“该不是那混蛋对你说了什么,你先前才会对我师兄那般……”

杜若面上红了红,连忙说道,“不不不,不是这样。”

想起晏辞当时错愕惊诧的神色,她只觉得异常心虚。

“嗯……那个……晏公子去哪了?”

“还能去哪?大约是找个地方蹲着怀疑人生去了呗。”应敛霜随口答道,随即兴致高涨的戳了戳她的肩膀,“话说回来,你先前为什么看到我师兄,就跟见了鬼一样呀。”

杜若沉默了一瞬,心道总不好说我做了个梦,梦里你师兄一剑把我捅了个透心凉吧。

梦中的情景已然有些记不清了,所有人的面容都是模糊的,唯一清清楚楚能感觉到的,便是最后断澜刺进她胸口时,那凛冽刺骨的寒意和神魂撕离的痛楚。

所以在清醒过来之时猛然看到那个罪魁祸首就在身边站着,摆着张和梦里一样的冷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也不能怪她在那瞬间反应激动了些。

比如说嘭的一声摔到了地上,在那人要伸手来搀的时候又满脸惊恐的钻进床底下去了。

应敛霜听着杜若略带窘迫的说辞,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半晌,她才讷讷的道,“你形容的好像就是我师兄经常会干的事情······”

“······”

“啊,那什么!可是对象不同呀!”应敛霜连忙想办法补救,“你别看我师兄他表面上冷酷无情······好吧他实际上也有点,但是!他对熟人是很好的啊!所以你这个梦做得毫无根据,他没事怎么会杀你呢,更何况你身上半点妖气都没有,怎么会是妖族的人?”

杜若:“······”我知道我只是做了个梦,但是你这么一说我反而很慌好吗?

应敛霜见她不说话了,再接再厉道,“哎你不知道,我师兄他天生就是那么张脸,看起来很凶的样子,但其实性格是很好的。想当年我与他不熟的时候,有天半夜跑去焚剑峰偷了根腰带,结果晏师兄提着剑追了我半个多时辰,我本来还以为他要直接砍死我呢,可你看我现在不也活地好好的。由此可见,我师兄他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凶残!”

应敛霜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心道铁树开花难得一次,我绝不能辜负太叔师祖曾经和我一起捉仙禽炖汤的交情啊!

杜若的重点却在另一个地方。

“话说你为什么半夜要跑去焚剑峰偷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