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格黑说过，他们最难抓住的东西是时间。当他制造出大时钟，可以用虫洞抓住空间的时候，时间却还是容易从他们指尖溜走。

即便是时光神基兰，也只能让时间短暂地停止，让整个世界的时间线重启的浩大工程，简直是天方夜谭。

“雪莉，如果虚空生物真的超越了时间，我想应该回到年轻时候，找个荒芜星球过一辈子算了。”这是艾弗里对米斯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很久没这么叫她了。

然后他就和丁格黑走了进去，这一幕对她来说竟恍如隔世。

“你站在这，碎片放在面具后面，面具对着你。愿诸神保佑……”丁格黑祈祷道。

剩下的一切，成与不成，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面具从碎片中吸出来的是紫光，射出去的是白光，能量接触到艾弗里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太多东西。

毁灭、鬼魂、虚空怪物的大口、紫色的能量剑刃、燃烧的熊熊烈火、狰狞的黑狼、开裂的大地，被衰弱星球化成的黑洞吸附的群星突然炸开、黑暗……最后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大脑里的神经。

太多的信息突然涌入他的脑子，还有什么在他的身体里蠢蠢欲动。

“停下！！！！”他竭尽全力吼道，可是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仿佛已经聋了，更不要说听见外界的呼喊。

当米斯听见屋内那穿透了层层墙壁传到她耳朵里的喊声时，她知道有不对劲了，她想冲进去，可是克里尔早早就把她拦住了。

很快就证明克里尔拦下她是对的了。强烈的白光和一下就使人耳鸣的爆炸声让现场混乱了。

强烈的能量席卷到天上，宛如一阵龙卷风要把真个实验室都拔起来，他们看到了，天空上开出一个紫色的旋涡，把实验室里那些七零八落的东西都吸了进去，有红的，也有黑的，吸得差不多了，能量柱衰弱了下来，旋涡也消失了。

而实验室已经消失在原地，地面留下一个大坑，和房屋的残垣断壁，统统堆到一起，像是被人随手扔了的堆起来的垃圾。

米斯体质不好，刚才的能量脉冲让她现在脑袋里一直在嗡鸣，视线很模糊，几乎要晕厥过去。

最后是一步一颤挪到坑边的，一个踉跄跪了下去，看着废墟，她脑袋里空了，他在哪？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是这个。

醒来时身处康复室里，头上是环形的扫描仪正在检查身体，身旁站着风神白启、雷神伊芙、水神青，连一向寡言少语的地神奥尼尔也围在身边。

看着他们的表情，她仿佛已经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了。奥尼尔第一时间挪开了压着的废墟，丁格黑被救了出来，救出来的时候是昏着的，现在在另一个康复室里，已经醒来。

没有人找到艾弗里，即便米斯的眼神再怎么期盼，他们也不忍心骗她，她不信，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她不接受，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平日里知书达理，岁月静好的米斯小姐被现实变成了一个可怜的姑娘。

直到丁格黑把发生的事陈述出来，她才像丢了魂一样接受了这个事实。

虚空能量和艾弗里的身体发生了剧烈反应，他那时听不见也看不见，他的感知已经被痛苦占据了，丁格黑说什么他都听不见，实验过程也停不下来。

最后他的身体消失了，也许是炸开了，强大的吸力把能量和碎片吸了出去，就是外面的那个旋涡。

实验失败了，但他还是到了虚空世界，那些碎片就是他，只不过已经不能用生存来描述了，以常人眼光来看，他已经死了，死透了，变成了粉末。

这是丁格黑遇到的最大的失败，也是最大的牺牲，若是常人碰到这种事，估计是要辞去职位隐居山林了，但是他没有，他唯一的动力，是这个城市。

艾弗里死了，实验失败了，但是虚空再也没光顾过皮特沃夫，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艾弗里的确救了这个城市。

很快，丁格黑禁止了对虚空的一切探索和实验，既然他们不来犯，我们也不要去招惹他们。

这一天，天上盘旋的鹰都发出悲鸣，拯救了这个城市的人死了。但更多的，是作为一个神的自信，被虚空生物连根拔起。

他们再也没见过凌驾于他们之上的生物，但是也不会再有当初作为神的那一份骄傲了。

“科加斯，这就是你的杰作？一堆碎块？！”

“别急着下定义，卡恩，你看他，还活着。”

黑暗之中，一团火还在烧着，周围的碎片几乎看不清，并且越飘越远，没有任何可以生还的迹象了。

“迟早的事。”卡恩不屑道，他认为这个人选已经是个废品了。

“这是一个不一样的魂魄，他还有意识，等待一百年，一千年，再下定论也不迟……最差也就是成为我的一部分，哈哈。”

“就知道吃，干点实事！”卡恩怒道，转身就走。

1000年后。

天使之城发生动荡，天使与堕落天使冲突日益激烈。因种族本质不同而多次产生冲突，造成多起伤亡。

最后连天使女王凌的丈夫，大将军安吉尔也没躲过矛头所指。男天使华烨顺水推舟，带领不满的天使们强烈要求女王把所有男性堕落天使驱逐到堕落之地去。

因为这场动荡，男性堕落天使暴露了他们性子刚烈喜好争斗的本性，两个种族和平了一千年，就证明了土匪和平民无法生活在一起，即便土匪打下了江山。

而女性堕落天使并没有如此强烈的特征，才免于一难。其实有的人看得出来，因为华烨的妻子是堕落天使，他才没有为难女性。

这场起义时间不长，但后果惨重，混乱之中天使舒一剑错杀了天使女王凌。都以为安吉尔会痛不欲生进而大发雷霆，可是没有人想到，安排了天使凌的后事之后，安吉尔竟自愿接受处置。

这一天，安吉尔和众多堕落天使都带着枷锁，即将前往堕落之地，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说服那些土匪和他一起接受处置的，堕落之地的大门需要天使和堕落天使一起才能打开，安吉尔把他的手放在了手印上，跟着带着身后的同族进了这监狱。

王宫上，天使之王的两个女儿只能呆在自己房间里，华烨答应不为难她们，可实际上则是软禁。

长着黑色翅膀的妹妹拼进全力想要冲出房间，可是金色头发的姐姐一直拉着她，才没让她做蠢事。

姐姐叫凯莎，妹妹叫凉冰，一个是天使，一个是堕落天使。

外面先是哀悼前任女王的啼哭声，又是对堕落天使一族被关□□而感到高兴的欢呼声和咒骂声，两种情绪完全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搞得凉冰乌心烦躁的，又是跺脚又是破口大骂，凯莎倒也沉得住气，也不打扰她，她骂任她骂，也就在她想冲出去的时候给她拽回来。

“哎哟行了行了，我不出去好吧！别拽我了！”凉冰甩着凯莎的胳膊吼道。

“那你坐下来。”凯莎默默道。

凉冰直接整个人趴到床上，一副要死的样子。她折腾了一天早就累了其实，就等着凯莎给她台阶下。

“听你姐姐的话么。”

“说！”凉冰整个脸捂在被子里，发出不耐烦的闷声。

“你现在纵使出去把老狐狸揍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他虽然因为妻子跟你同族，但是把你当余党抓起来还是可以的。”凯莎一边捋着金发一边分析道，很难想象这个才一千多岁，刚失去母亲的女子处事这么沉稳，甚至冷静地有些可怕。

“说的跟那个老狐狸以后会放过我们一样，我就不信他不怕我们造反！”凉冰坐起来吼道。

“他现在就希望我们造反，他是要脸的人，我们不造反，他还不好找理由搞我们。”

曾经他们是天使之城最幸福的一家人，母亲是天使女王，父亲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他们两个小公主在两人的羽翼下生活地无忧无虑。

凯莎像母亲，冷静沉着，凉冰像父亲，爽朗大方。这不是发色和翅膀决定的，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个性。

可是现在他们什么都没了，华烨没有对她们赶尽杀绝，是怕坏了名声，他巴不得现在凉冰提着剑去砍他，也给了他斩草除根的机会。

他知道凉冰的性子忍不下这口气的。但是凯莎的心思缜密，断然不会让凉冰干这种自杀式行为。

凉冰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么多，很是怀念以前的生活，强烈的反差让她有些累，有点想哭，但最后都没哭出来，全变成恶言恶语倾泻在华烨身上了，但是这样骂他有什么用啊，人家王位坐的多稳当，就算当他面指着他鼻子骂他老狐狸人家估计也眉毛都不眨一下，这样一想，凉冰就更气了。

她突然站了起来，凯莎以为她又要用铁头撞门冲出去了，赶紧也站起来，可是凉冰立定了半天，突然说了一句。

“我要去见父亲！”

凯莎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回道：“那你下一次探视可就是一百年后了。”

“你不去算了，反正我要去。”

凯莎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