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沃夫的酒吧里进来三个怪人，领头的男人穿着长款的墨绿色风衣，并排走进来的女人化着烟熏妆，穿着低胸的黑色皮衣，背上一对黑色的翅膀，而跟在最后面的那个，皮肤是黑色的，一对红眼睛，看不见鼻子和嘴，整个人是飘着走的，连腿都没有。

一个看上去挺有钱的神跟男人打了个照面，有些怵地闪到一边，似乎跟这男的打过交道，吃过亏，这次特意让着他。

男人点了一瓶威士忌，拿了三个杯子，跟另外两个同行的人找个空桌子坐下。

男人给女人满上酒杯的时候，女人张望了一圈这酒吧的装饰，问道：“黑风给你做了工作，你就只想起来这个酒吧啊？”看这酒吧里俊男靓女的玩的不亦乐乎，他以前肯定是个风流的人，还好自己没答应他。

最后给自己的杯子也斟满了后，艾弗里道：“反正闲来无事，你姐姐短时间内也不会找你的茬，就回来看看咯，想起来点什么最好。”他说的很轻松，但其实一直在看周围有没有他眼熟的人或事。

黑风小心翼翼地闻了闻杯子里的金黄液体，他的家乡巨狼星上没有酒，这东西闻着味道有些奇怪，艾弗里看他战战兢兢地模样，笑道：“巨狼星人不会都是一杯倒吧？哈哈。”

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黑风把杯子里的液体一口喝了个干净，但他还是低估了威士忌的刺激程度，五官拧在了一块，然后躲到一边咳嗽了半天。

艾弗里和凉冰吓了一跳，都不明白黑风怎么第一次喝酒就敢喝这么猛，凉冰离得近，赶紧轻拍着他的背，帮他缓解咳嗽。

“咳咳……咳。怎么在这里也会这么呛啊？”黑风抱怨道。

“这酒在哪都一样。不过你还是少喝点，晚上还是要回恶魔星云的，你可别让我们给你扛回去。”

黑风摆了摆手，清了下嗓子道：“没事的主上，咱们喝不醉的。”

凉冰嫌弃地拍了一下黑风，仿佛看笑话一样。“得了吧你，第一次喝就吹牛！”

“不是我吹牛，真的。”

“为什么？”艾弗里淡笑着，歪着头问道，表示很好奇。

“因为这都不是真的。”

“啊？”

艾弗里正准备往下问，突然看到黑风身后，一个特别的身影如吸铁石一般，吸住了他的注意力。

一个穿着红裙的文静女孩儿优雅地走到吧台前，看着她清新的打扮不像是经常混迹酒吧的人，她对酒保低语了几声，就在那安静地等着。

艾弗里嘴微微张着，似乎对这个女孩儿的出现感到不可思议，但又说不上来，仿佛和他记忆中的时间线冲突了。

凉冰和黑风顺着艾弗里呆滞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那个恬静美丽的女孩儿，她如雕刻般的侧脸确实很令人着迷，连凉冰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回过神来的时候，心里有一些不满。

“老流氓，就知道盯着人家姑娘看！”她拍了一下艾弗里的身子，嗔怪道。

艾弗里收回了些目光，但还是在瞟那个姑娘，他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不是真的？”

“主上，因为咱在做梦啊！”

“做梦？”

果然人一做梦就分不清现实了，黑风想了想，想出了一种让艾弗里区别梦和现实的办法。

“您想想，咱一开始是怎么到这里的？”

“一开始不就是，来喝酒……？”说到最后艾弗里越来越没底气，他的记忆停止在他们走进酒吧的那一刻，再往前回忆，竟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犹如醍醐灌顶的那一刻，酒吧里的所有人都回头看向他，让他感到心神不宁，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几千年，几万年……然后他发现唯独那个女孩儿没有看向他。

“你看见我了……对么？”他小声问。旁边的凉冰和黑风仿佛是不存在的。

女孩儿低着头许久不说话，最后抬起头看向他的是一双哭肿了的泪眼。

画面开始紊乱，外面似乎燃起了烈火，下一刻却又消失了，就这样来回跳动了几次。

“不……”

凉冰本想去看看黑风给艾弗里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也不知他那做梦疗法能不能奏效。

结果刚路过艾弗里房间门口就听见一声惨叫，接着黑风撞破门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了。

“哎，你这什么情况啊？电击疗法啊？！”

“不是，不是，女王，出大事了！”黑风爬起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怎么啦？”

“我进入主上潜意识里的时候出了点问题，那里面的东西……太，太多了，好像根本不止一个人的意识，然后那些东西遮在主上的记忆上，我一碰……就，就，就，就炸了。”

“什么意思啊？他脑子炸了？！”凉冰一听急了，撒开腿就想冲进去查看艾弗里的情况。

黑风急忙拦住她，道：“女王！可不敢啊！主上的意识太乱了，我不确定他……妈呀！”

这时候艾弗里突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捂着脑袋，表情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十分狰狞。黑风见状直接躲到了凉冰后面。

他痛苦地靠着墙，几乎摔坐下去，但他还是看着凉冰和黑风的方向，咬牙道：“你们……辜负了我的牺牲，你们会看见从未见过的一面，愤怒……”

“这，他现在是醒着的，还是在梦游啊？”凉冰有些害怕地问道。

“卑职……卑职不知道啊……”

黑风已经先溜一步了，凉冰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真的胆子大，就这样看着表情凶狠的艾弗里一步步靠近她。

“喂……艾弗里，老流氓？”她朝他摆了摆手，然而没什么回应。

“你，你相信我，对吗？”他似乎是在对她说话。

“对……对，我相信你。”

“我，我爱这个地方，这个城市，如果我以后，真的出了什么闪失，替我照顾好这里，好吗？”

“艾弗里，你……？”凉冰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凉冰还没靠近他几步，他就突然翻脸了，大喊道：“别过来！离远点！跑！跑，跑！”

这一喝又把凉冰吓得退了几步，一时也不敢上前了。

“跑……不这不是我的名字，我只叫艾弗里！趁我没发火，滚！”

“用这个面具，吸干里面的能量，然后传输到我身上，完成进化……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这是你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哈，他们已经超越了神，他们连接了我，我们心灵相连，心灵相连……心灵相连，连接，我们心灵相连……”

“他们躲在我制造的树荫后面安于现状……神性早已停滞不前，你在乎他们？那我就去干掉他们，你们需要……断开连接，断开连接。”

“我并不是不在乎她，我根本不相信那一锤定音的爱情……那会让连接走向死亡，那是我们的坟墓……”

凉冰听他声音越来越小，情绪也渐渐稳定了，又鼓起胆子靠了过去，她不知道他是处于怎样的幻觉中，她觉得自己应该不管这人的死活的，但是她又不忍心见死不救。

好像感受到凉冰的靠近，艾弗里突然抬起头，用一种别样的眼神看着她，不是愤怒，不是诧异，更不是魂不守舍般地四处张望，眼神里都快滴出水来。

“你相信我的，对吗？”

“对对，我相信你。”凉冰急忙点头。

“如果我所受的那些痛苦，能让你好好活着，那我经历的什么都将是值得的，你懂吗？”

凉冰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深情地对她说这些，她似乎不确定，艾弗里此时神志不清时候说的话，是不是对自己说的。

“我们已经跨过了时间和生死，对吗？千年的煎熬后再一次看见你，仿佛黑暗之中突然出现的星光……可能我做过的一些事，你接受不了，但是我永远不愿对你撒谎，你懂吗？”

凉冰的脸开始发烫了，她平常虽然是爽朗大方脾气直率，但再怎么也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女孩儿，怎么经得住艾弗里这如诗句一般的一连串表白，顿时羞红了脸，被艾弗里按在墙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终于找到了我，那就再也不要分离了……”艾弗里说完这句话，就朝着凉冰鲜艳的红唇吻了下去。凉冰整个神经都绷了起来，但是连一丝反抗的心都没有，连对方已经开始吻自己了，她都还睁大着眼睛不知所措。

他刚才好像还小声念了什么人的名字，没听清是不是自己。凉冰的腰被抱着了，她的身体开始发热，艾弗里的亲吻让她从抗拒变为越来越享受，最后，终于闭上了眼睛，开始品尝她的第一次接吻。

带着一丝犹豫和疑惑，她还是一边吻着他一边挪进了他的房间，不得不承认，这一刻是她来到这里之后感受到的从未有过的安心，安心到任由他脱掉自己的衣服，进入自己的身体，甚至连肢体都要缠绵在一起。

他睡了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稳的觉，梦里他又看见了那个对他态度古怪的红裙女孩儿，她叫米斯还是雪莉？记不清了，已经一万多年没见过她了，估计是已经在他炸毁皮特沃夫的那一刻就一起消失了。

“我终于找到了你，可是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现在让你知道真相只会让你痛苦，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他对那个地方充满仇恨，他这一觉做了很多梦，他想起来了一些东西，想起来了一些他被牺牲的细节，但是记忆依旧不完全，那些被他杀了都不惧怕他的人，他始终不理解，为什么这些人会想要把他拉回正道的行为，他们难道不该对自己感到愧疚吗？

卡尔塞斯、艾尔莎、丁格黑，还有米斯小姐……他在吞噬其他人的时候能感受到他们的忏悔和恐惧，可是这几个人却没有，他时常在想他是不是杀错人了。

可是人都死过了，又不可能再把他们拉过来问问，就这样带着疑惑过了一万多年，想又想不起来，简直是难以言表的痛苦。

梦着梦着自己就醒了，睁眼的时候感觉身上很舒适，好像几万年的积郁昨晚一下就发泄完了，甚至懒洋洋地想再睡一会儿，然而他发现他脑袋断片了，旁边怎么多了一个枕头？自己躺下的时候还是穿着衣服的，现在衣服没了，床上还残留着一丝香气，他一下子有些懵。

咚咚咚。“主上？醒了吗？”

听声音是黑风的，艾弗里正有话要问他，简单穿了下衣服就开门去了。

“嘿，主上，醒了啊？你没事了吧？”黑风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艾弗里记不记得他给他脑袋搞炸的事。

“睡了一觉，挺好啊，能有什么事？”

“呵呵，是挺好，女王早起出门了都没把你弄醒，那就好那就好……”黑风尴尬地笑了笑

艾弗里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她出门会把我弄醒啊？她又从来不叫我。”

黑风指了指艾弗里的床，似乎是让他注意一下那个多出来的枕头，还有这房间里若有若无的香气。

艾弗里眨了几下眼睛，突然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怪不得今早身体跟平常比起来软不少，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无法言喻的事。

“什，什么意思？昨晚她凉冰把我……？”

黑风赶忙摆手，艾弗里刚放下几分心，他就说道：“不是她把你，是你把她……那啥了。”

艾弗里捏着下巴一副要崩溃地表情，这不对啊？昨天不是接受黑风治疗直接睡了一觉吗，怎么他都想不起来了。

“主上，你不会提了裤子就不认账吧……”

“等等，你先给我解释清楚，你不是在治疗我吗？怎么她就跑我床上了？！”艾弗里急了，不是他想不认账，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又不是色魔，这种事可不能不清不楚的。

黑风有点怕，但是要是让女王一回来解释肯定更乱，凉冰的脾气要是觉得艾弗里想不认账还不得把恶魔之城炸了，于是就招了，就说自己操作失误，不小心把艾弗里脑子里那么多的意识全激活了，然后把他脑子搞炸了出现了幻觉，估计是梦到了这档子事，正好凉冰也在面前，一顿表白就把她拿下了。

“所以……主上你想起来以前的事了吗？”黑风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不是很怕艾弗里收拾他，他是怕凉冰啊。

“想起来一半。”艾弗里轻声道，似乎还在思考事情。

“一半？”

艾弗里没继续问下去，深深叹了口气就走了，把黑风撂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