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栖息在焦黑枯木上的蝙蝠们突然睁开了它们鲜红的眼睛，幽暗平静的枯木林突然被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宁静，他随着一道红光降落在密林之中，降临产生的气流挂起的一阵怪风让蝙蝠们惊醒，群起而四处逃窜。

走出密林是一片精心布置的花园，黑色的花瓣鲜艳欲滴，露水滑过枝叶弹落在泥土上，花园的主人最爱用这种花泡茶喝，这是他保留了几万年的爱好。

艾弗里的眼神停留在了那花瓣上一阵，带着疑惑穿过了花园。来到了死歌书院门前，从上至下有一条长达三十米的台阶，仿佛是通往天国，不过，这个天国里管事的是死神，不是上帝。

他没必要虔诚地走完每一节台阶，他不是来拜神的，他是来讨说法的，身形晃了一下，就闪到了台阶最上层，死歌书院门口站着的是斯诺，那个拿着铲子的驼背，死神卡尔的直系下属。

他对艾弗里的态度有些警惕，还没走到门口斯诺竟迎了上去，道：“魔族之王大驾光临，请问有何贵干？”

“我找卡尔。”艾弗里一句也没跟他客气，他对斯诺的感觉很不好，也是那种好像见过但想不起来的那种。

“我神现在正在做实验，有些风险，不便被打扰，还请改日再来。”

“改日？”艾弗里话锋一挑，有些不悦。“那我就进去等他，我一向很能包容读书人的脾气。”

说罢，又要往里走，谁知斯诺态度比他想的要强硬得多，再次拦在艾弗里面前。

“现在死歌书院不方便进入，连我也只能在外等候，还请魔族之王见谅，请回吧。”虽然话中带着请字，但斯诺的语气可没有丝毫请意，倒是铁了心要下逐客令。

“哼，是不方便进，还是不方便让我进？”艾弗里冷冷地瞟了斯诺一眼，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

“还是说，你们怕我搜出来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斯诺被镇住了，凉冰这才刚回去，计划就被拆穿了？如今艾弗里这么快就拿着缴获的虚空引擎来问罪，凉冰的处地恐怕也是不妙。

一愣神的功夫，艾弗里已经绕过他快走进去了，斯诺心想要豁出去了，若是一切秘密都被他知道了，那他们都得死。

当！听到后面的破风声，艾弗里扬手架在头顶，一面铲子砸下来爆出几点火花。

艾弗里徒手挡下了拍向他左脸和右腰的两铲子，一手背后，轻描淡写地躲过扫向他头部的一击，接着拍向他左肩的一铲被他单手抓住，如钳子一样让斯诺动弹不得。

“好一个待客之道。”

说罢稍稍一发力就把斯诺往后推了十几米，后者用力蹬地再度袭来，扫向艾弗里下盘，一记空翻轻松躲过，接着锋利的铲子刺向他腹部。

艾弗里右手抓住了锋利的铲子，迸发出火花，斯诺的铲子也不是普通兵器，威力足以弑神，可现在却被对方单手接住。

他手腕突然用力让铲子飞速旋转起来，斯诺手掌传来一阵刺痛感，感觉被削下来一层皮，急忙松手。艾弗里见对方已经解除武器，用力一推用铲柄击中了他的胸膛，将他击倒。

谁知斯诺像不要命似的，捂着胸口爬起来又冲了上去。艾弗里把铲子扔到一边，用拳头击中了他挥来的左臂的关节，接着抓住了他的右拳，两脚以极快速度踢中了他踹过来的右腿膝盖和大腿，几乎把他整条腿都卸下来，将他踢得跪在地上。

“啊！”斯诺感觉自己的右臂被扭断了，整个人被扯起来飞在半空中，然后脸上挨了一脚，朝台阶下飞去。

斯诺的耳朵鸣了，整张脸犹如爆出了浆糊般，被艾弗里又吸了上来，扼住了他的脖子。

“嗯……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有一个喜欢召唤鬼魂的人，他救走了卡尔塞斯，你好像跟他很像……”艾弗里把斯诺提在空中，仔细打量着他的容貌，但斯诺被他打成这样，更难以辨认了，他不过才随意打了几下，就已经半死不活了。

“手下留人！”从死歌书院阴暗的室内走出一位披着黑袍的年轻男子，渐渐摘下他的兜帽，露出英俊阴柔的面容。

艾弗里把斯诺扔到一旁，眯着眼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卡尔道：“我的下属不懂事，魔族之王何必如此动怒？”

“你若是早点出来，便能省了这些事。”艾弗里没再搭理躺着的斯诺，笑着对卡尔道。

两人脸上都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但这气氛很是怪异，仿佛空气中飘散着□□，一点就着。

最后卡尔还是把艾弗里迎了进来，死歌书院里很黑，卡尔故意把它布置成这样，只有屋顶开的一个洞才透出一道亮光，但这并不妨碍艾弗里观察卡尔脸上的细节，这个神和别的不一样，他的基因明显被改过，而且读心比其他神要难得多。

“喝一杯么？”卡尔把茶杯推向他，热水上漂浮着几片晶莹的黑色花瓣。

“不了，我只爱喝酒。”艾弗里拿出了那个手掌大小的黑色多面体，按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你一定认识这个东西，对吗？”

“对，这是我送给凉冰的一个小玩意儿，去对付她姐姐。”卡尔面不改色道，硬生生把虚空引擎说成了一个小玩具。

“好，这个小玩意儿，有着和我身上一样的气息，但是，我不喜欢这种东西，这是对我而言。”

“我并不知道你个人的好恶，如果我知道你反感这些东西，那我肯定会嘱咐她的。”卡尔反倒先陪起罪来，但艾弗里并不领情。

他一摆手，继续道：“这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既然这是用来对付凯莎的，那为什么她一看见我就躲躲藏藏，有什么不能让她男朋友看见呢？还是说，这也是要用来对付我的呢？”

卡尔感觉到屋子在轻微抖动，但是片刻后就停止了，艾弗里还是很控制自己的愤怒的，等他平静了一些，卡尔解释道：“怎么会呢，你对凉冰女王关爱有加，我与她也是旧识，我们怎么会有害你之心，我们同被凯莎所驱逐，应该联手不是吗？”

卡尔话音刚落，艾弗里笑了一声，仿佛听了一个人正儿八经又没法反驳的瞎扯淡似的，让他哭笑不得，他笑了几声，道：“你用不着急着拉拢势力，凉冰她没有什么心机，很多时候考虑欠周，她很容易随波逐流，所以她身边的人的影响很重要，你明白吗？如果是为了对付凯莎，在弑神方面我觉得我比你有发言权，但是如果你想带给她什么危险的价值观，我劝你离她远点。”

艾弗里突然扬起左手，这一举动让卡尔心里一惊，面不改色的他此时也睁大了眼睛，以为这魔头是要动手了，这时候自己根本不是他对手，只能看着他手上凝聚的红光，毫无抵抗之力。

一声巨响，面前的桌子被一只巨爪砸了个稀巴烂，而艾弗里的左手则接住了另一只黑色巨爪，厚重如敲钟般的声音回荡在死歌书院里。

“这是……”

“你在干嘛？！”艾弗里呵斥那个站在门口的人。

凉冰收回了双爪，冲上来抱住艾弗里，生怕他冲上去把卡尔做掉了。

“行了！你们别打了！这是一场误会！”她喊道，还一边把艾弗里往远处推。

“误会？”艾弗里瞟了一眼地上，虚空引擎被恶魔之爪砸成了碎片。

真正的虚空引擎，主生物界的武器是摧毁不了的，看着这一地的碎片，再看向卡尔那往常一样似笑非笑的脸。

两个心机极重的人，对视了这一眼，就明白对方的心中所想了。

凉冰依旧抱着艾弗里不敢松手，用祈求的眼光看着他，他脸上满是阴影，充满不解地盯着对面的卡尔，现在场面依旧紧张得很，仿佛只要凉冰不拦着，这两个人马上又要干起来似的。

看他渐渐把能在人身上烧一个窟窿的犀利眼神挪开，挪到地上被砸碎的桌子上，盯着看了许久，突然变了脸，发出几声冷笑。

凉冰有些懵了，只见艾弗里低声笑个不停，再一看卡尔，他竟也跟着笑了起来，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个人，现在仿佛暗地里达成共识了一样，都跟着一块乐了起来。

“我早说了，不过是一场误会，我和凉冰女王不过是想私底下做一些小实验，本不想打扰到魔族之王，还请见谅。”卡尔笑道，主动拱手赔罪。

凉冰转而看向艾弗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艾弗里果然也没再露出要杀人的表情，笑道：“呵，我信得过阿冰。不过，既然只是小打小闹，你干嘛把人家桌子给砸了？”

说罢就低头看着凉冰，虽然语气中没有半分指责，但是这一甩锅让凉冰一时无言以对。“这……我。”她看看卡尔又看看地上的碎片，满脸不知所措。

“哈哈哈，无妨无妨，凉冰女王只是对你过于关心，一时失手罢了，我这死歌书院桌子有的是。”卡尔赶紧缓解这尴尬的气氛，给凉冰一个台阶下，今天这事就算了了。

但凉冰还是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这俩男人还是会突然盯对方一眼，仿佛眼神上还在打架。

接着卡尔邀请二人到里屋喝茶，一会儿叫人把外面打扫一下，他亲自去花园摘了些暗影花，说用这些花瓣泡出来的茶清爽可口，对于治疗失眠很有功效。

他听闻凉冰说起过艾弗里经常睡不好，于是就准备了这些茶水，虽然他的症状不是失眠，但说不定也有用。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跟别人提起我？”艾弗里故意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凉冰。

凉冰看卡尔还在这里，就有些不好意思，生怕这流氓说肉麻的话都不分场合，就端起他桌上的茶杯吹走几口热气然后塞到他面前。

“趁热赶紧喝，你不是不喜欢‘凉’的东西吗？”

“谁说的，我就挺喜欢……唔！慢点慢点。”艾弗里看他再继续说下去凉冰会把整个茶杯塞自己嘴里，急忙小心翼翼地接过茶杯。

这嘴可算是堵住了，凉冰再看向卡尔的时候，发现他默默盯着他们两个，头上有些黑线。

喝完之后艾弗里又有那种感觉了，这花他本就看的眼熟，再一喝这茶也觉得味道熟悉，然而他又卡在哪里想不起来了。

他问卡尔这种花是不是在别的星系也有，卡尔否定了，说这种花只有在这死歌书院门前的花园里有，黑暗星云其他地方都未曾生产过，他也不曾把这些花卖出去盈利，所以别的地方是不可能有的。

“诶，你经常喝的酒，我倒是在其他星系见过。”凉冰戳了戳艾弗里，她不爱喝茶，对这个也不懂，但是她和艾弗里一样爱喝酒。

“是么？在哪？”

“就在那个，叫什么……皮特沃夫。”凉冰好好回忆了一番才说出这个名字，毕竟都过去一万多年了，那是自己负气出走时候去过的地方，不过自己离开后不久那里就被毁了。

“我虽常年隐居黑暗星云，但也听说过神河文明的首都一夜消失这样的大事。”卡尔装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然后看向艾弗里，看他这个“主犯”怎么说。

“我干的，而且还杀了不少人……”艾弗里试探性地看向卡尔，脸上的笑容仿佛这一场毁灭是他的得意作品一般。

卡尔没什么反应，凉冰反倒发出惊叹。“啊？！你毁了那干嘛啊，挺好玩的那里。”

艾弗里对凉冰的反应有些费解，她怎么知道那里和那里的酒，他只在梦里梦见过他们和黑风去了那的酒馆。

“你去过那里？”

“去过啊，晚上还去过那的酒吧，亏我姐姐还说那里秩序井然呢，结果那天就让我碰见两个人喝醉了差点打起来，切。”凉冰又借着嘲笑了凯莎一番。

酒吧？打架？艾弗里好像有点印象了，他重生之后的记忆还是比较完整的，那天他在酒吧不就碰见了个天使星云的二公主吗，也是黑头发。

“可是洞察之眼只有天使才会……你该不会是，华烨那老混蛋派来跟踪我的吧？！”

“我若真是间谍，刚才何必出手相助暴露自己？你这姑娘，怎不识好歹。”

“噗。”艾弗里想起来之后，没忍住噗嗤一声，年轻时候的凉冰，比现在还要有趣。

“喂，你笑什么。”凉冰感到莫名其妙。

凉冰不记得见过他，因为那天他带着兜帽，面容也很憔悴，但是艾弗里记得她，这个泼辣野性的天使。

“看来你，一直都是个风风火火的丫头。”艾弗里笑道。

接下来凉冰的抱怨和疑问，他都一笑置之。卡尔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了，可是他暂时还看不到，只能先放一边，现在两边刚刚和好，还不能产生敌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