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我叫意天，

意天，天意，我亦即天意

生于何年何月，何方人氏，不记得了。

等我死的那天我可能会勉强去记一下……

因为，我不会让这种无聊的事儿，占据我宝贵的记忆，

我，只记我想记的人，想记的事儿…，

至于其他的，如果有人好奇，我会建议他去问问那些已经身归混沌的人们

我一睁开眼看见我自己时，就是如今这幅模样，而且一直保持不变，

不老不死，有时让人不知该喜啊还是该忧啊……

尤其当你的爱人、亲人、朋友、都走光的时候，

而你被永远遗落在岁月里，看不见起点，也望不到那永恒的尽头在哪里。

我记得有一天，我又坐在家门口院子里，那颗梨花树下闭目打坐，一阵清风吹过，树上的梨花花瓣飘落在我的掌心，令我动了一丝心神，就是那一刹那的悸动，

等我睁开眼时，她，就站在我的面前，

因为她是我不经意间，动了一丝心神所创造出来的，我给她取名梨落，意为：梨花树下所落之人

我们那会儿，世间女子本就很少，漂亮的女子那就更少，所以，我本着树长在我家，就是我的原则，让她成了我的妻。

生活中不管遇到任何大小事，我一直保持着，能用法力解决，就不要动手更不要动口的习惯。

可是梨落不同，她喜欢亲力亲为，小到种一棵花，大到治病救人，她总是不厌其烦，

她还特别的蹲亲睦邻，我家隔壁住着的就是我的朋友———伏羲、女娲

他们本是一对兄妹，他们用泥造人，给自己单调、无聊的生活，找到了乐趣，可后来，通过繁衍人变得越来越多…这个原本萧条又荒芜的世界也在悄悄改变着。

为了神之一脉的传承，他们结为夫妻，被世人尊称为父神、母神

这在我看来他们当之无愧。

有天梨落回来很是高兴，说是父神、母神的儿子降世了，她要为那孩儿做件衣服。

我不出门也知道，那孩子出生之时天空凤羽齐飞，霞光万丈，整个天地都在为他的到来贺喜，

可是他也知道，这孩子本该有个兄弟与他一同降生，可母神为了修补天地动了胎气，那小儿子没能一起和他哥哥来到这世上，

父神对他那个倒霉的小儿子十分愧疚，就把他的一缕残魂养在自己的元神里，盼着有朝一日时间成熟，那孩子能投生到好人家去。

母神在生下那平安出生的孩子后没多久，也身归混沌去了，那孩子先是没了兄弟，后又没了娘，也许注定他这一生，亲缘淡薄吧。

父神为他的嫡子取名：墨渊

我那会儿十分不解，父神对那小儿子为何如此执念，他该明白这一切都是定数，既然无缘当父子，又何必执着，徒增烦恼呢。

直到，我自己当了爹，才体会到什么叫，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至亲血脉情。

梨落怀里抱着父神的那个儿子，脸上露出幸福快乐的笑容，我不懂，又不是她生的，她那么开心是为何，许是可怜那孩子吧。

我看着父神站在院子里，盯着那只凤凰发呆，

那凤凰是这世间第一只凤凰，是只公的，可惜一出生就带着魔性，所以自他破壳之后，就被他们夫妻带回家一直养着。

他记得那时母神对他悉心照料，父神对它也是循循善诱，一眨眼的时间，他也快幻化成人形了。

伊人已去，留下伏羲一人独自照顾他们的孩子和那只凤凰，瞧父神日渐弯驼的背，颇有些孤家寡人的味道啊。

那一日，梨花树下，梨落靠在我的肩头，说她也喜欢孩子，也想当娘亲，我便点头答应了，没多久我们的儿子也降世了。他叫寒山

我的臂弯里躺着那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脸上倒没多大欢喜神色，但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后来我再回忆起那种感觉，我想那应该就叫感动吧。

孩子慢慢长大，一开始只在院子里那颗梨花树下，铺着的凉席上爬，四四方方一块小地方，他能自己爬一天，却不会爬出那块凉席。

再后来他开始会走了，小胖腿步履蹒跚，走的小身子摇摇晃晃，梨落总是弯着腰，小心翼翼跟在身后，深怕他摔了。我每每看着，心里总是念着，孩子小时候不摔倒长大了怎么能学会站呢，可这话我是不会说出口的，因为会被她骂。

有天，母子两个捡了只刚出生的小狐狸回来，这天地之间因为人的欲望和贪念，衍生出了妖和魔，

随着而来当然是恃强凌弱，奋起反抗…然后就是打架，演化成战争。

我深深叹出一口气，这世间是越来越乱了。

那小狐狸刚抱来时只有梨落的手掌那么大，养了一段时间，倒是有我的脚掌那么大了，梨落要照顾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她虽然有些劳累却很满足，我便也不拦着，

那小狐狸是只九尾狐，还是只母的，我想她长大了那样貌应该不差，

不如养在家里，我那不解风情的儿子万一找不到媳妇，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父神在几万年前搬了新家，搬到一座龙骨顶出的仙山，叫昆仑虚，我饭后散步，带着寒山，还有总在他脚边跑来跑去的脖子上挂着铃铛大小狐狸，去探望父神的新家，

我在山脚下抬头看那仙山，山高路远，道路崎岖，那台阶也是蜿蜒曲折的很，

当时脑中只一个想法，那就是：要我每日爬这么高的山，才能回家，我宁愿在地上挖个洞住算了。

只这么一件事，其实就能看出我和父神的差别，

他居安思危，心忧天下，不在乎自己受累。

而我自由随性，生性疏懒，最怕麻烦。

使命和责任，这两个有型无神的东西却我们兄弟二人到底是殊途同归了。

我们父子加上小狐狸，一到他家门口，就见电光火石间天雷轰鸣作响，狠狠劈下，落在他家大殿前方

我心下一惊，那是飞升的天雷，是谁要飞升？着急之下便往里走去，也顾不上身后的儿子，还有躲进他怀里那被吓的半死的那只小狐狸，

我定睛一看，大殿外面站着还是孩童模样的男孩子，被刚才那一道天雷劈在身上，已经有些摇晃，父神则一脸严肃又有些担忧的站在他身后不远之处，皱褶眉头看着那孩子，我想那孩子就是多年不见的小墨渊了吧

这孩子看着最多二万五千岁吧，这么早就要飞升上仙了？父神的儿子果然不好当啊

我那儿子生的比小墨渊晚，但是长得却比他高出许多，看起来已经是青少年模样，我并不觉得这是好事………

三道天雷之后，小墨渊周身升起道道仙气，二万五千岁就飞升上仙，这又将是一段流传于世的佳话。

可我瞧着那孩子实在有些无趣，在我记忆里，他从孩童时期就是个懂事孝顺、明礼守分、从不越雷池半步的规矩孩子，像极了他一板一眼的爹，小小年纪酒喜怒不形于色，俨然小大人模样。

其实，不止父神对他期望很高，所有的人都在盯着这孩子的将来,

所以他从一出生就注定不属于他自己，他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期望而活着的。

我和父神谈了许久，他谈天说地的一番大道理，听我的直出神，

我双眼呆呆的看着后山庭院内散养着的那只凤凰，我家那小狐狸正在咬他尾巴上的羽毛，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招惹了那只小狐狸，惹的她张牙舞爪的朝他嘶鸣着，那凤凰有些恼了，一扫尾巴就把那小不点扫到一边去了，寒山心痛的抱她在怀里，

我莫名的笑了笑，世间一切因果循环，都是有欠有还。

那日离开前，我答应了父神的请求，从此开始了我漫长有孤独的岁月

我选了一个日子，离开我了我的家。

那天，日落时分，夕阳已降到海平面上，只露出它的一双眼睛，我看着眼前的日落西山，对身后在做家务的梨落说：我，要走了

她停下手里的活，问道：我能一起嘛？

我没有回头，只淡淡道：我去的地方，你到不了

梨落应该是哭了，但我没有回头，我慢慢走出了篱笆墙，走出了家门，走出了我们住的那片土地，最后走进了我现在住的这个地方。

自那以后我一直住在这里，几万年？几十万年？不记得了，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我从世人的记忆中永远被遗忘了，

某天心突然跳了一下，我想她了，然后隐身回来家，躺在那张熟悉的床榻上，闭目而憩的她，还是那么熟悉的味道，可她看上去老了不少，头上有了白发，眼角有了皱纹，我的儿子在她身边低沉着脸，脸上有哀伤，我知道她大限已到。

她将我送她的手链给了我们的儿子，说是日后他娶妻了，就当是公公婆婆送给媳妇的礼物。

我听着，含泪微笑，你不怨我嘛？

她将儿子支出去的片刻，我现身于她眼前，她微笑着说：回来了，

我点头道：想你，便回来了

她笑着流下眼泪，那泪落在枕上，也落在了我的心。

我握着她的手问她：这些年，过得好吗？

她笑着说：我很幸福

我心里更加难受却也不解，问她：什么是幸福

她闭上眼睛，笑着说：你，我的幸福。

她安详宁静的走了，也带走了我此生唯一的爱情，已经成年长大的寒山将她埋葬在家里那棵梨花树下，这是她的遗愿。

我将我的爱情从体内取出，随她的遗体一起埋葬，永远在一起。

再后来我记得已经幻化成人形的小狐狸，寒山给她取了个名叫小薇，我的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我看着他们一起生活，直到她和亲生父母相遇，她也离开了我家，

寒山常立于树下，呆坐着，我心里忍不住念叨：想她就去找她阿

后来她回来了，寒山很开心，然后就只剩下伤心的神情，原来那丫头遇到了喜欢的人，还打算成亲了，她视寒山为亲人长辈，希望他能去参加她的婚礼，坐在高堂之上受她们夫妻一拜

寒山答应了，还收她当了义女。

我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梨落走后我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几乎是饮酒度日，醒了醉，醉了醒，我一觉就睡几万年，有时候甚至是几十万年,

中间有次醒了许久，是寒山离世之前。

神与魔到了一绝生死的时候，那场神魔大战，简直是天地有史以来最大的浩劫，动荡了百余年之久，此战双方伤亡惨重，最终以魔族战败为结果收场。

寒山为今日太平的四海八荒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他离别前，将那手链送给了小薇，说是给她留个纪念。

我感叹，他和小薇终究是情深缘浅……

寒山无后，也就意味着我从此绝后，我又把我的亲情取出，让它随寒山同葬于家中那棵梨树之下。

从此，我不再赏花，因为什么花落进眼里都成了梨花………

几十万年后，我抬头看星空，知道父神也身归混沌了。我对这世间万物，再无所求，也再无所牵挂了。

可是日子还是一天天的在过去，虽然我已经麻木了，可也有想给自己解闷的时候，

于是我每过个几万年，就出门溜达，在这四海八荒、天上人间，到处走走看看，大部分时候都是隐身。

只有碰上些命运有趣的人，我才会现身，然后给他们一个实现自己愿望的机会，他们为了感谢我，总是会给我些东西，一来二往，就有了阴阳阁这个地方，

可是贪恋和欲望哪里会有止境哦，渐渐的这阴阳阁成了灵魂堕落的魔鬼之地，人人谈之色变，却又充满吸引力，吸引那么野心勃勃但时运不佳的人来这里，以物换物，得到自己想要的。

有两个男人让我觉得有趣，他们有相似的背景，都生在皇族，都是皇子，一个生在天族、一个生在翼族，同样的，都不被自己的父王喜欢和看重，

一个郁郁寡欢、一个意志消沉，一个心机深沉，一个有勇无谋，然后，他们又都来到我这里，

后来，我帮助他们，让他们一个成了天君、一个成了翼君，

他们的名字好像叫什么来着？

哦，那个天君叫盍山，翼君好像叫离境

当然，按照规矩，他们必须都在我这放些东西才行。

至于放什么，自然由我挑。

我让那天君在我这里典押了他的善良和爱情，谁让他想当四海八荒的天君呢，没了这些，那个位子才能坐的稳啊

我本该让那离境也压一些贵重物品，虽然我什么都不需要，

但，我只让他压了一块玉魂，那是他们翼族的宝贝，它能让仙体不腐。

谁让我刚好需要那玩意儿，只好便宜离境那小子，

玉魂，哎…我拿来是要给青丘白浅的，怪我，那日无聊去了人间，在人间的大街上瞎逛着，看见街上有一只女扮男装的白色九尾狐，心里只觉得有趣，就选中她来阴阳阁做交易，

结果，有天她还真的来了，问我如何能保住一个没有元神的仙身，我给了她一个答案。

她就把她手上的手链取下来当作酬劳，我接过一看，居然是我送给妻子的那条，立即用法力一探，这丫头原来是小薇的女儿。

小薇嫁给了青丘的狐帝，白止帝君。

生有四子一女，想来夫妻感情不错，这丫头就是他们最小的女儿，白浅。

而且还是墨渊的小徒弟。我双眼一看便知道她的过去将来，没想到她和父神家两个小子还有一场情劫。

我看在故人的面上，让她不要再来了。

可我自己却拿着玉魂去了青丘，白浅那傻丫头，还真用自己九尾狐的心头血，喂养墨渊的仙身。

我瞧着焱华洞里，躺着的墨渊，他的元神因为生祭东皇钟已经震碎，只剩下一具仙体

看着他那张原本白嫩标致的脸蛋，居然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稳重成熟，还续起了胡子，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那张滑不溜丢的脸，想着：我这把年岁都还一根胡子没有，他一小屁孩装什么大人

我莫名的想起了寒山，

墨渊和我那儿子性格其实很像，平日里寡言少语，好像多说一句话会让他们折寿一样。

受了委屈，也是打落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咽，

感情方面那就更像了，看起来不解风情，其实是假正经。

可他们同样为了四海八荒的太平，都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我想起了父神，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

我把那块玉魂放在他的心口，这样白浅就不用再挖自己的心取血给墨渊了，

没想到啊，那丫头居然还是每天挖心取血喂她师傅的仙身。

我顿是明白，墨渊这臭小子，哪里是收了个徒弟啊，

根本就把白浅当成自家田里种着的大白菜，只等养了这棵菜，就要往自己嘴里送啊，

可惜啊，他没算到，自己用元神养护了十几万年的同胞兄弟夜华，是个白眼狼，还有神无形的时候就打起白浅的主意。

趁他打盹儿的时候，要把他种好的那棵大白菜挖走，自己下饭吃。

我一直打心里不承认，夜华那小子是父神的儿子，

父神对他无愧，如果不是父神的坚持，他早就消失在天地间。

墨渊也不欠他，他一直遵循父神的遗嘱用自己的元神和仙气养护了他十几万年，他才有机会投胎带乐胥肚子里，得了个天族太子的好身份，

我只承认，墨渊才是父神的儿子，不仅因为他是正儿八经，从母神肚子里出来的缘故，更是因为他配得上当父神母神的儿子。

他，确实对的起父神那些年含辛茹苦的教导和培养，不负他的栽培和期许，长成了一个德才兼备、虚怀若谷、心怀天下的峥嵘男儿。

他是昆仑虚内的司战之神，也是四海八荒的守护之神。

所以之后的事情，就怪不得我偏心护短，事实证明不是我的心长歪，是夜华那小子自己长歪了

白浅去封印擎苍，反被擎苍所伤，被昆仑镜封在里面，冲着她这份胆气，我又护短了，把她顺手捡了回来。

然后把墨渊为白浅安排，替她挡天劫的那个凡人女子，就是河娘、后来的素素，丢给夜华那小子。

可夜华这小子，还真是会给我带来惊喜，我们给了他一个假白浅，他把人姑娘搞得那叫一个惨啊，看着素素在天宫的种种遭遇，我想，生不如死这四个字大概也就这意思了。

谁让夜华自己被天宫那帮人养残了呢，也不能全怪他，

可是一个人，若心有善根，但三观不正，其实那才是最要命的，夜华就是这种人。

他伤人不自知，伤已不在乎。

毁人不倦，然后不知错在何处，最后一错再错…

看着心灰意冷的素素跳下诛仙台，灰飞烟灭了。

对夜华，我只叹一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拿着昆仑镜看着所有事情告一段落，手上喝着酒，

看了看床上被我封住不醒的白浅，心里道：白浅啊白浅，你这颗大白菜差点儿就成了棵空心大白菜啊

素素体内被我放入一缕白浅的残魂，白浅醒来后，自然把素素的记忆也顺道带回来，还有素素被挖走的一双眼睛和跳下诛仙台弄的一身伤，全报在白浅身上，这本就是白浅自己该历的一场天劫，让素素替她受过了而已。

加上我当初的安排，自然素素的苦难为她换来了一身上神仙身，她算是成功飞升了。

但是她的情劫却刚刚开始，没人能从老天爷那里讨到便宜，该你历的躲过去了，他还会给你再安排一场，直到他满意了为止。

墨渊违背天意安排，找人替她挡情劫，老天爷自然饶不了他，罚他成为白浅的情劫，还真是一箭双雕的惩罚，哎…

这就是老天爷的公道。

老天给你一寸、就要你还一寸，

还得多了没有赏，还的少了却要受罚。

老天看似偏爱白浅，给了她一切最好的，最显赫的家世、最通情达理的父母、最护短的手足、最称职的师傅、最全能的忘年之交，还有最好的样貌，但偏偏没给她个好悟性和好情根。

她为了墨渊，在我这里典押了永恒的爱情，我叹气的收下了，也实现了她的愿望，

让墨渊提前回来了，还陪着她去了昆仑虚见墨渊。

那师徒两，两两相望，虽相对无言却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彼此情深。

我替他们可惜着，可惜他们终究是情深缘浅。

白浅没有了爱情，是不可能跟墨渊开花结果。

果然，那天听见白浅那傻丫头当着所有人面说，把墨渊当爹，还要好好孝敬他。

我心里狐疑，这把爱她的男人当成爹，算是一种遗传吗？

看墨渊当场脸都绿了，嘴角情不自禁抽搐，还有折颜那只小凤凰和墨渊眉来眼去间尽是遗憾，我既然知道，本该旁观，可他站在山门外的落寞背影，意外和梨树下的那个孩子重合着，我带着对过去的未完的遗憾，鬼使神差下居然对他一番提点。

当我以为一切只是徒劳时，原本装着白浅爱情的那个水晶罐，里面居然空了，这种怪事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忍不住查看了下那丫头到底在做什么，原来是墨渊那小子，总算对小徒弟出手了，他当年要是有现在一半主动、胆大，孙子都有夜华那么大了。

我心情也跟着变好，挖了一坛子好酒，去了十里桃林找折颜那小子陪我喝，

十里桃林确实能让人心神向往，可那漫天的桃花飞舞着，也让我忍不住打开心门，

当年小薇不选折颜，想来也是我的缘故影响吧，在她和寒山眼里，梨落等我，穷尽一生，却终究落空。这多少让两个孩子心灵受伤了吧…所以，寒山才会在感情这件事上，留下了遗憾。

我似乎是把对妻儿的愧疚，弥补在了墨渊和白浅身上，所以，才会对他们这对苦命鸳鸯青睐有加吧，不但费心费力，还主动推了一把…

我从折颜口中更加对墨渊的个性有了了解，他这种打小就一本正经又死脑筋的孩子，就像一锅烧不开的热水，光添柴加火没用，你得往里面灌点热水才行。

所以，我在折颜处，顺手给他拿了点修身养性的好酒，

呵，没想到白浅误打误撞喝了不少，好在我当初是把墨渊整个酒窖的酒都换了。

不然，光有生米，也煮不出一锅熟饭来。

我这也算为老不尊了吧！

可是没折啊，我瞧着，那夜华都生了阿离那么大的孩子，后继香火。

这墨渊和白浅都老大不小了，还磨磨唧唧个没完，

我已经绝后了，实在不忍心父神也绝后。

没想到白浅那丫头倒是聪明了一会，看她从早到晚开始缠着墨渊，我就知道这事有戏。

墨渊就算是块石头，面对白浅这种千娇百媚的九尾狐，也是扛不住的，何况九尾狐的媚术可是很难破解的。

我操着的这颗月老心，总算能歇会了。

还没来得及容我多喘口气，夜华那死小子又给我出幺蛾子，差点折腾掉白浅肚子里那个来之不易的孩子，还害得墨渊差点当场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初的一切如果真的按照夜华以为的那样发生了，

那墨渊真的算是夺了弟妻，不但染指了弟妻连孩子都搞出来了，以墨渊宽厚耿直的个性可不只有一死谢罪了嘛

然后，那白浅眼里不容沙，一生只爱一个人的死心眼性格，知道自己睡了弟弟又睡哥哥，那白浅估计会死在墨渊前面…

然后夜华也活不下去，三个人死都要死在一起，那这三个人，怕是要生生世世永远纠缠不清了,

我突然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在父神归混沌时，一并埋葬自己的友情，

若不是因为故人之子的份上给他们照拂，以我的个性，可能不会管这事，管到这个份上吧，

冥冥之中，看来自有安排了

我，看在父神的面子上之前一再饶了夜华，可这回怕是父神在世，也会想教训这个少副心肝的东西吧。

墨渊这个大哥，至少在我眼里已经尽到他身为一个兄长该尽的职责了，倒是夜华这个便宜弟弟，得到的太多了。

所以他失去一些也是应该的，这一切悲喜，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性格决定了命运。

可是我没想到在我对眼下这个天君彻底失望，打算换掉他之前，夜华居然主动找上我，愿意用自己永世的爱情换回白浅的爱情，

我笑着问他：你真的要换？

他说：他愿意

我又问：有什么好换的，她爱的又不你

他淡淡忧伤一笑，说：没关系，墨渊会更爱她的

我有些欣慰，桃林我对他的那番训斥，还有素素的真相，倒也让他开始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了，

可惜，起始亦是终。

在我完美的安排下，他成为了四海八荒的新天君。

我清楚，其实夜华有足够的心机和智谋，对于造福四海八荒的子民这事儿上，他能做的比老的那个好。

是那场天劫，那份不属于他的爱情扰乱了他的雄心壮志，

而他此生唯一的爱过的记忆，可能只剩东下荒俊疾山，那间废弃竹屋里，那个已经枯萎的花环吧。

如今的天君夜华，事事亲力亲为、能令天族分支首领们对他心悦诚服，

为人处事依旧精明干练、只是多了为君者最重要的公正、无私。

这样的他，才配成为父神、母神的孩子。

墨渊和白浅的女儿，被她这对父母百般折腾下，总算平安降世了。

我看着天空的祥瑞之兆，知道那是父神、母神在为他们的孙女贺喜，

我仿佛也能感受到梨落和寒山对这份美好爱情，能开花结果的欣慰。

他们的女儿挺漂亮，最美还是她眉心的那一点红，那一粒朱砂痣。

所有的因果循环，都只是一场场新旧交替的轮回。

有付出自然会有回报。

你付出的越多，回报自然越丰厚。

那女娃的外婆小薇，给她取了个好名字，

叫：一心，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

白一心。

自打喝了那女娃的满月酒后，我倒是常去十里桃林找我的酒友，折颜那小子，

有天，折颜问我，对小薇因为我不选择他，该作何补偿，

我笑了一下，无奈看他道：凤不求凰，偏要求狐，你抬头望天长叹，天意只道，我也拿你没辙啊，折颜

他无奈地苦笑摇头，他酿的酒还算和我意，我喝的开心，临走前赏了他一壶我酿的酒，背对着他，笑着说：赐你一壶

折颜愣了片刻，打开那酒一闻，知道其中之意，笑着在我身后恭敬抬手作揖道：折颜，谢过大帝恩赐

我背着手笑笑，心里感慨，这小子确实像我，天资聪颖之外，还有颗七窍玲珑心！

再后来，白家最小的那个丫头，白凤九，也来找我换愿望。

我连问都不问，直接拒绝，然后赶走，这是把我是月老…还是当成一颗许愿树啊？

其实拒绝她，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个东华帝君，

那小子不但和我一样即护短又不讲道理，而且小心眼、爱记仇。

我真怕被他记恨上，那我真是烦都能被他烦死…

所以我决定闭门谢客，阴阳阁也暂不营业，等我什么时候又碰上好玩又有趣的人了，到时候再找人与我玩耍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