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澄练手掌打开,珠子上光芒渐强,竟然是在吸取花千骨的魂魄。
不,更准确地说,是花千骨已碎成紫色光点的三魂七魄像被什么吸引了,主动靠近过来,就见一点一点的紫光纷纷投向那珠子。
紫光聚集越多,珠子的颜色越是鲜艳,到最后,珠身红得如鲜血一般。
竹染隐约猜到澄练在干什么,又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喃喃道:“这是绛珠?怎么会又有一颗?”
澄练“扑哧”一笑,极轻松的样子:“绛珠本就有两颗。倘若只她一人有,可还怎么跟我说话呢?”
片刻间,花千骨的三魂七魄已尽皆附着于绛珠之内,绛珠上宝光濯濯,泛出妖异的紫色。
竹染极其困惑,又极其不甘。他向来自负,费尽心思才找到救花千骨的法子。可这禁术不但极其霸道——一旦施展他就会形魂俱灭,而且也只能收回花千骨一魄而已。
可澄练优哉游哉往那儿一站,半点功夫不费,只是随手拿出颗珠子,竟然就将她魂魄尽数收回。
澄练心情很好地解释:“绛珠本身便是极神奇之物,之前十几年中,又几乎与我俩的神魂融在一起,所以才能我们才能通过绛珠交互感应。
她的魂魄离体之后,四散无依,绛珠与它们气息相近,会被绛珠吸引一点都不奇怪。”
白子画在旁看得明白,知道自己失而复得,一时狂喜无限。
他语无伦次的:“澄练,多谢你。我,我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小骨,小骨她……”说着,便伸手去取绛珠。澄练并未阻止,任他从自己手里拿过绛珠。
周围如笙箫默、竹染那些深知澄练性子的人,不由大奇,她分明极看不惯白子画的,又怎生如此轻易地将绛珠交给他呢?
白子画不是没在澄练身上吃过亏,可此时哪里还能记得要防备她。他取过绛珠,自己略一查探,便知小骨的魂魄确已全数收藏于内。
修行之人,原就不重肉身。如今,小骨虽然魂魄零落,但毕竟是完整的。以后只消慢慢滋养周全了,自然能重新凝聚精魂。到那时不论是投胎转世也好,还是直接以灵体修炼也罢,总归是无事的了。
白子画正待松口气,却突见绛珠上亮起耀目红光,还冒出一丝青烟。绛珠内的魂魄四处乱撞,竟有冲出绛珠的样子。
白子画大惊,澄练上前一拂,将绛珠收了回去。说来也真是奇怪,绛珠一回到澄练手里,那股亮光就暗了下去,重归平静。
澄练手掌一合,将绛珠藏于掌内,抬眼看看白子画,冷笑道:“她恨你至深,虽然此刻并无意识,却本能地抵触你的气息,更别说你方才还探入仙力查看。
如今,她的魂魄伤上加伤,要救她回来,可更难了!”
白子画呆呆立着,澄练淡淡几句话如一柄利刃,正正插入他的心窝,还不停拉扯搅动,直到他的心成为一团模糊的血肉。
他艰难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把绛珠交给我?”
澄练妙目流转,并无半点掩饰:“我从没把绛珠交给你,我只是在你拿走绛珠时,没有阻止。
更何况,总要让你亲眼看见,才好知道要听话!”
白子画默然无语。
是了,这才是澄练的脾气。
她若要对付谁,从不会直接给人下绊子,只会顺势而为,让人自食苦果,还要怨自己太蠢。
她任由白子画取走绛珠,任由他用内力去查看,她明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却什么都不说,就是为了让他重重受个教训。
笙箫默十分不忍,却未开口说一句话。不只他,其他人也全都三缄其口,连眼神都不乱瞟一下。在场的已大部分都是长留弟子,谁不知道澄练的脾气。
她方才能为花千骨哭的那么伤心,一转头却又不惜用她去打击白子画。而且这种时候,只能顺着她,越是劝她,她下手越狠。
澄练心肠冷硬,众人早就知道,可她又总能让人惊叹竟是如此狠心。
此时花千骨的魂魄在她手中,就等于是白子画的性命捏在她手里。
大家知道厉害,人人噤若寒蝉。
她却还不肯放过:“怎么,怪我?”
白子画摇摇头:“都是我的错。”
澄练笑得明媚:“你也不必如此,大不了,我允你时时见她,好不好?”声音哄孩子似的甜美,却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施与的主动位置。
白子画只顾讶然,根本没留意澄练的用心:“你,你肯让我见小骨?”
“当然不行!”空中一声厉斥传来。
这并不是澄练在说话,却是云层中有一道红影掠过,声音就出自于那里。
七杀殿中之人方才并未散去,只是站在远处看着,此时俱都大喜:“魔君!魔君您终于回来了!”
来人正是杀阡陌。他一身红衣,风采一如当年,好像从未曾沉睡。
他怒气冲冲落到长留众人之前,瞪视白子画半晌,才怒道:“小不点就是被他害成这样,你若真为她好,就该让白子画永生永世见不到她才对。”
永生永世?
白子画失神:小骨刚刚也说了永生永世。她独个儿去死,却留他永远活着。她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上穷碧落下黄泉,永生永世,再不见他?
澄练直面杀阡陌的怒气,却丝毫不以为意,仿佛面前只是耍脾气的小孩子。
她状似无意地动了动虚握的右手,杀阡陌感觉到花千骨魂魄的气息,气焰顿消。
澄练这才施施然解释:“这绛珠本是草木所结之子,虽有种种奇异之处。论到它的本来面目,也不过是颗种子罢了。
但这恰好对她大为有益。
要知道,种子是传承繁衍之物,乃生命之源,其中天然地蕴涵着生发之意。”
白子画目光大盛,眼神渐渐清明冷静:“你是说,要借这绛珠给小骨疗伤?”